面對眾人指責議論。
內心也開始不由自主動搖。
真的是她錯了嗎?
是不是對於一個尚不知事的孩子、她推開他的手段過於粗暴惡劣了點?還是說,在潛意識裡,她確實討厭這個“不同世界”來的有錢小公子?
一秒、一秒。
隨著時間滴答滴答地流逝。
陳亞亞開始內疚起來。
如果,當時她沒有在岸邊停頓那幾秒、也不猶豫太多,早點下去救他,是不是他就不會被咬了?
……
陳父陳母都是老實人,一輩子沉默寡言、兢兢業業對著農地。
自然,從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
雖然心裡也覺得女兒沒什麽大錯,但看到秦家人臉色、又被村裡人戳著脊梁骨說了許多難聽話,難免也開始責怪起女兒來。
“二丫你說說你,怎麽這麽心狠呢,秦家小子才那麽點大,你哄哄他不就沒事了麽?上學遲到會兒又怎麽樣?難不成,你還真準備考狀元啊?這下好了,出事了吧!咱們家沒錢,把你賣了都賠不起人家的醫藥費……”
陳亞亞不說話。
握著拳、臉憋得通紅。
她靜靜站在角落裡,聽著父母數落。
大家都明白,陳父陳母也是無可奈何,除了埋怨孩子之外,再多、也只剩下茫然無措了。
誰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直到秦家人過來找陳亞亞。
半夜。
村裡萬籟俱寂。
陳家夫妻倆背著陳亞亞、在房間裡說悄悄話。
“秦聲卿要轉院去浣城治療了,讓二丫跟著他們一起去。”
陳母到底是心疼女兒,聞言,立馬抬高聲音道:“那怎麽行!我們二丫還要上學呢!她又不是醫生,跟著別人家算是個什麽說法?萬一秦家人把她賣了呢?我們不能答應!”
農村老房子隔音差。
這會兒,陳亞亞還在溫書。
聽到她媽說話,踟躕一瞬,放下筆,輕手輕腳地拉開房門,湊到爸媽房間那邊。
兩人說話聲更為清晰。
陳父:“……話也不是這麽說的。畢竟人家現在提了要求,要是二丫不去,以後要被村人戳脊梁骨的呀!總不能讓女兒背個惡毒的名聲吧?那再過幾年,她還怎麽嫁人哦!”
“咱們二丫成績好,以後考出去,留在大城市就好了!也不用嫁回村子裡啊!”
“那人家老秦家萬一報警怎麽辦?二丫自己親口認了是她推的人!聽說秦家在外頭勢力不小,萬一咱們不答應這要求、弄出事呢?到時候別說上學了,小丫頭還不知道要受什麽罪呢!”
陳母沉默半晌。
驀地,低低啜泣一聲,“那咱們賠錢好咧,賠醫藥費……做什麽要女兒去哦。二丫才那麽點大,到浣城去也不知道要呆多久,萬一那秦家人……”
“秦家人能怎麽樣?總不能帶她去大城市、再打死她吧?最多說兩句難聽的話,沒事,就當耳邊風。畢竟秦家那小子確實也受了罪,咱們被奚落幾句也是不痛不癢的。”
“……”
拉拉雜雜。
絮絮叨叨。
昏暗中,陳亞亞貼在牆邊,將父母為難全數聽得明白。
小姑娘素來懂事。
次日一早。
她頂著紅通通的眼睛,小聲同她媽媽講:“媽,秦聲卿怎麽樣了?這都兩天沒消息了,我想去看看他。”
陳母愣了愣,表情霎時間變得有點為難。
似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二丫,秦聲卿他……”
陳母抬眼。
陳亞亞正怯怯地站在那裡。
想裝作若無其事,卻又難免處處露餡。
這般模樣,叫人做父母的、實在是心疼不已。
陳母長長歎了口氣,放下手中事情,將女兒拉到自己面前,說:“放心吧,不會有什麽事。”
聽過昨夜那些悄悄話,陳亞亞自然知道,母親是想保護她。
但是既然是她自己犯的錯,肯定要自己承擔。
陳亞亞握緊了拳頭,憋著一口氣,吸著眼淚、用力開口:“媽,秦叔叔他們是不是要讓我過去陪弟弟?”
陳母動作停頓半拍。
似是有些驚訝。
“二丫你……”
陳亞亞:“沒關系的,我是該去看看弟弟的。我也很擔心弟弟的。”
“但是浣城那麽遠,你就沒辦法上學了啊。”
“沒事的,我會帶著課本過去,有空的時候就複習一下,不會耽誤什麽的。媽,你們別為難了。”
……
陳亞亞再次搭上長途車。
跌跌撞撞、晃晃悠悠。
往浣城而去。
現在正是農忙時間,陳父要下地乾活,只能由陳母陪著一起。
陳亞亞畢竟還是年紀太小。
很快,兩人抵達浣城中心醫院。
陳母領著她、轉了很久,終於找到秦聲卿的病房。
身影才至門口。
老遠,已經聽到稚嫩童聲在裡頭鬧。
“很疼的!真的很疼的!哇——我不要打針!”
小孩子哭得昏天滅地。
陳亞亞心臟不自覺揪了起來。
都是她的錯。
都怪她。
如果當時,她沒有那麽著急,好好和秦聲卿說……就好了。
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