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絕低著頭,不應聲。
他從床上下來,剛落地,旁邊的男護工一下子醒了,“陸絕少爺。”
陸絕低著頭,他沒有穿鞋,光著腳踩在深灰色的地毯上,往牆角走去,高大的身體慢慢地蹲下來。
很顯然,男護工已經習慣陸絕的行為,他沒有阻止,繼續坐在一旁看守著,他的主要工作是照看陸絕,不讓陸絕傷害自己,還有叮囑對方吃藥。
寧知跟著走過去,她學著陸絕,在他的面前蹲了下來。
她看了眼周圍,四面的牆面都貼了米白色,厚厚的軟包,防止陸絕的頭撞牆時受傷,就連角落這裡,也貼得絲毫不留縫隙。
陸絕安靜地蹲著,他低著頭,劉海遮眼,寧知根本看不到他的神色。
寧知安靜地陪著他一會兒,手嘗試著,再次輕輕地搭在了他放在膝蓋的手背上,他毫無所覺。
寧知沒有出聲,她就這樣,輕輕地搭著,等他適應。
房間內很安靜,男護工無聊地打著哈欠,有時候會看看手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知蹲得受耐不住,她松開搭在陸絕手背上的手,想要站起來走走。
溫熱柔軟的觸感消失,陸絕的手動了動,勾住了寧知的指尖。
“陸絕?”寧知驚喜。
陸絕沒有應聲,他的唇抿得緊緊的。
寧知索性在陸絕身旁坐下,手放回去,繼續搭在陸絕的手背上,“你喜歡這樣?”
陸絕沒有回應,也沒有拒絕。
寧知的眼裡有了喜色,只要他不拒絕她就行。
寧知看到桌面上的日歷,現在十號,霸王給了她提示,陸絕是在十三號自殘死的,只有三天時間了。
只要保證陸絕在這三天內沒事,她的任務就算是成功。
寧知沉思著,她打算三天內都陪在陸絕身板,死守著他。
這時,陸絕突然抽回手,他抬起頭,一下一下地後仰,後腦杓撞向牆面,哪怕牆壁上貼了海綿的軟包,還是發出“咚,咚”的聲音。
寧知嚇得立刻伸手去阻攔,“陸絕,不要撞。”
然而,陸絕伸手將她推開。
寧知措不及防,整個人被推得摔落在地,側趴在地面上,她下意識痛哼一聲。
對她現在隱身的狀態而言,痛只是一瞬間的事,眨眼之間,痛意就消失了。
陸絕愣住,他抬起眼簾,呆呆又茫然地看著摔在地面上的寧知,他意識到自己傷了她。
男護工快步走過來,“陸絕少爺。”
他原本想要阻攔陸絕撞頭的舉止,但對方突然停止了,男護工有點意外,平常他要花費好一頓功夫才能阻攔陸絕自殘。
寧知坐起來,身上並不痛,但心裡難受,現在的陸絕並不認識她。
她故意吸了吸鼻子,她伸出白嫩光滑的手,遞到陸絕的眼底下,“痛,你推痛我了。”
陸絕抿緊了唇,眼簾輕輕地扇動了一下,他沒有動。
“好痛,不知道我的骨頭有沒有斷。”寧知挪向陸絕,坐回在他身旁,可憐巴巴地抽泣幾聲,手一直舉在陸絕的眼底下。
“陸絕,我手痛。”
她的手故意在他的眼底晃動著,“肯定是摔斷了。”
陸絕翹長的睫毛顫了餐,眼下,女孩的手白白嫩嫩的,指尖泛著淺淺的粉色,一點紅印子也沒有。
陸絕抬眸,飛快地看了眼寧知,觸及她失落的目光,他抿了抿唇。
好一會兒,他低頭對著她的手,輕輕地呼了一下。
溫熱的氣息落在掌心上,寧知愣了愣,隨即,她笑彎了眸。
“還痛,你再呼一下。”寧知誘哄著。
陸絕又飛快地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對著她手掌心再吹了一下,然後,他偏開頭,不願意吹了。
寧知收回手,她眼裡升了光:“謝謝,我不痛了。”
不管什麽時候的陸絕,他對她都是有反應的。
夜裡,寧知發現陸絕洗過澡後,他濕著頭髮就躺落在床上,一旁的男護工並沒有阻止,仿佛他已經見慣了陸絕這樣的狀態。
濕濕的劉海服帖在額前,露出了陸絕的眉眼。
可能是常年不外出的原因,陸絕的膚色有種病弱的蒼白,襯得一雙眸子愈發漆黑。
“陸絕,不能濕著頭髮睡覺,你要把頭髮擦幹了。”寧知看見陸絕的枕頭旁瞬間被他後腦杓的水沾濕。
陸絕閉上眼睛,薄薄的眼簾也透著蒼白。
好一會兒,寧知趁著男護工上廁所的時間,她消耗了小太陽,換取接觸實物的時間。她找了一條乾毛巾,幫陸絕擦頭髮。
她把他的劉海全部往後撩起,讓陸絕露出了光潔的前額。寧知發現他瘦了很多,眉目變得更加深邃。
寧知的動作很輕,只能隨便幫他擦一下,陸絕討厭吹風機的聲音,他一直都不會吹頭髮。
突然,寧知的手被冰涼的大手握住,她對上了陸絕漆黑茫然的眼睛。
“我幫你擦頭髮,濕著頭髮睡覺,會感冒的,頭也會痛。”寧知低聲告訴他。
陸絕眨了眨眼,他呆呆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他拿過寧知手裡的毛巾,然後,丟掉!
他不喜歡擦頭髮。
丟掉毛巾後,陸絕閉上眼睛,他側過身,背對著寧知,繼續睡覺。
寧知知道,現在的陸絕有多難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