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在他的瞳孔裡看見了自己小小的倒影：蒼白的、透明的、失敗的、狼狽的、黯然的、無精打采的，不知道為什麽，他腦海裡冒出“喪家之犬”四個字。

　　在別人面前這樣無所謂，但是在莊亦楠面前這樣不行。一股名為“難堪”的情緒騰湧而上，他什麽話都沒說，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腳步在雪地上發出窸窣聲音，他悄悄回頭看了眼，身後的不遠處，那個人仍舊安靜地順著他留在雪地裡的腳步前行。他一直認真地看著蔚然，蔚然回頭的一刹那，二人就對上了視線。

　　蔚然立刻回過了頭，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他想起ECW掛在牆上的口號，那似乎是莊亦楠想出來的——“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

　　精衛填海的傳說啊……

　　多麽美麗的期許，好像只要堅持，那條康莊大道早晚會在眼前鋪陳。

　　傳說之所以會是傳說，就是因為無法實現。

　　【作者有話說】

　　一年十場BO5：B組的隊伍在第二輪就被淘汰了，所以一年隻用在KPL打十場BO5。

　　恐高症：婉兒飛不上天。

　　明天后天應該都有更新！

　　◇ 第36章 流言

　　蔚然站在那棟複古歐式風格的明亮嶄新的大別墅下，看見昏黃的燈光中，二樓的幾個小小身影。

　　這是DAC的基地。

　　那幾個小小身影和往常一樣，時站時立，蔚然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們笑著互損、對罵、嘲諷的樣子。

　　“我靠，你別搞，老子晉級賽你他大爺的拿黃忠演我！”

　　“獎勵你上把在我玩小鹵蛋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拿出的那一手莊周。”

　　“你的黃忠最多巔峰賽1200分，一分都不能再多了。”

　　“啊啊啊啊啊我這個月國服沒了的話，我勸你晚上睡覺不要睡太死。”

　　或者是——

　　權威陰森森地說：“我的中線好吃嗎？”

　　“哎呀，炫你一波中線，這把我不C我把腦袋踢下來給你當球踢。”

　　“真的嗎？這麽有實力”權威表演了一波變臉，“被你們吃線是我的榮幸。”

　　……

　　蔚然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轉身默默離開。

　　他也很想上去，就像之前一樣，把戰隊當成躲避一切煩惱的避風港——可DAC也注定不再是他的家。

　　DAC沒了他，好像也和之前沒什麽兩樣。

　　打車回到ECW，在俱樂部門口碰到了出來接水的單單。他看見蔚然，指了指房內小聲提醒道：“隊長在直播。”

　　蔚然腳指頭都猜得到輸比賽後的網絡上會有哪些惡言惡語，之前賽訓組也會讓他在輸比賽後不要看論壇……莊亦楠居然開直播，這不是找罵嗎？

　　“現在直播嗎？”他表情有些驚訝。

　　“是啊，隊長的心臟是那種和鋼鐵撞一撞，鋼鐵會被撞碎的那種。”

　　“究極大心臟。”

　　“……”蔚然不動聲色地問，“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單單道：“剛回來沒多久。”

　　話音未落，就聽見訓練室裡莊亦楠大聲喊道：“啊啊啊啊我空二了！真的菜！這都能空的！”

　　單單笑著聳了聳肩，下樓了。

　　蔚然輕手輕腳地進了訓練室，沒引起莊亦楠的注意，窩在座位上拿起手機，摸進了“ECW、木冉”的直播間。

　　由於剛從K甲打進KPL，他理所當然地沒太多粉絲關注——但已經是同隊的單單、暗香他們的幾十倍了。北京室外冰天雪地，但有暖氣的室內熱得像火爐一樣，直播間的右下角顯示出他脫掉了俱樂部的隊服，簡單地穿著一件白色的無袖汗衫，露出一手臂緊實的肌肉。他舉起手機的時候，肱二頭肌微微鼓起——但肌肉漂亮流暢，不是屬於常年擼鐵的男人的那種，感覺像是屬於校隊裡經常打籃球訓練的少年。

　　他的直播間標題叫“衝巔峰第一”，心態也似乎沒因為輸比賽有絲毫的影響，老老實實地繼續打好每一場巔峰賽。

　　【不愧是你，峽谷公務員，腥風血雨中也要上分。】

　　【沒有木冉哥哥的峽谷是不完整的。】

　　【能不能再不要臉一點啊，打比賽打成那個樣子，還好意思衝巔峰第一，呵呵呵呵別太搞笑，你衝得上去嗎？】

　　【主播現在2298，巔峰第十，謝謝。】

　　【話說這麽多罵你的，你心態不會被影響嗎？大哥，我真佩服你。】

　　【菜比。】

　　【滾回K甲吧。】

　　【要不先下播吧，再看這些話我都要窒息了/哭哭/哭哭】

　　蔚然以為莊亦楠會裝作沒看見這種刺眼的彈幕，但後者瞥了一眼電腦之後，卻大大方方地回應道：“我知道很多人在罵我啊，這又沒關系，電競沒了噴子，那還是電競嗎？”

　　“會不會影響我心態？不會，罵我是我應得的，今天確實打得不是很好，我被罵兩句又不會掉一層皮。再說，如果罵我的人都沒有了，我才更應該感到難過吧。”

　　“是啊，今天輸比賽了。”他露出一個沮喪的表情，眼睛微微垂下，顯得很像一隻失落的小狗，“回基地的路上把比賽整個複盤了三遍，好好分析了一下輸比賽的原因，稍微晚點和教練開會的時候會和隊友們討論的。”

　　“輸比賽了就不能開直播打巔峰？”他皺起眉頭回應彈幕，“誰規定的？輸比賽了不是更應該好好練習麽？”

　　他一邊打一邊回應彈幕，神色中能夠看出輸比賽的不甘和難過，但操作上卻沒有絲毫影響，還是和之前一樣自信，敢打、敢抓、敢開、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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