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十九歲的木冉就成了隊長。
還有一個讓他有點奇怪的點,木冉看上去是個很親和溫柔的人——就像他剛剛去哄生氣的保潔阿姨那樣,他很清楚自己怎麽能夠討人喜歡。
然而,不知道隊友們不知道為什麽,不管是十八歲的小崽子們,還是二十五歲的老職業選手嘯天,他們都會很尊敬地叫他隊長,語氣裡是滿滿的依賴和信任。
蔚然一邊挑出自己不吃的蔥薑,一邊看向坐在沙發上安靜吃蝦、也很少說話的輔助十七。
哪怕他是最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電競選手,他也聽說過十七的尊姓大名——傳聞中,他是聯盟最叛逆的電競選手,沒有之一。
逃訓練賽這種都是小事兒,和教練嗆聲兒、和隊友打架也司空見慣,他甚至膽大包天到會在比賽場上亂選自己想拿的英雄,並因此被俱樂部摁上了冷板凳。
看著十七安靜地拿著碗筷剝蝦吃,時不時加入新隊友們聊天的話題和他們互嗆幾句,估計是坐了一個賽季冷板凳後,還是有了些許改變。
六個人坐在客廳一起吃一大盆小龍蝦,單單、嘯天和暗香時不時說幾句俏皮話。不遠處的餐廳裡,工作人員們也正吃著宵夜,傳來陣陣笑聲。北方凜冽的寒風在窗外刮過,開著暖氣的室內卻溫暖如春。
或許是暖氣太舒服,或許是海鮮粥讓胃裡太熨貼,他居然產生了一些不敢奢望的想法:或許……這個賽季還能有個不錯的成績呢?
沒吃過久,莊亦楠就站起來朝著還在直播的手機走去。他對著直播那邊的觀眾揮了揮手:“那我們就結束直播了?”
彈幕刷過去“不要,不要”、“為什麽要結束/小哭包/小哭包/小哭包”、“讓我們看你們吃龍蝦多好啊TT”等一長串挽留的彈幕。
莊亦楠還是溫和地和觀眾告別,把直播關了。
蔚然也朝著鏡頭說了再見,就繼續低下頭喝粥。
就在莊亦楠關上直播的第二秒——
十七猛地站起來,把自己的碗筷用力摔到了地上!
小龍蝦的油湯濺了一地,瓷碗“啪”地摔在地上,碎瓷片在地板上摩擦發出令人難受的尖銳聲音。
蔚然抬起頭看向十七的方向,客廳和廚房的笑聲也瞬間消失了。
十七眉毛擰成一團,頭低低地壓下來看不清表情,顯得有些駭人:“我真他媽受夠了和你們這群傻逼假裝兄友弟恭!”
高達手捧著計算器,心疼地蹲在瓷碗旁邊:“這套碗是我媽從法國給我帶回來的,一整套是5189,一套六個,每個是……”
十七“啪”地一腳把垃圾桶踢翻了,小龍蝦的殼撒了一地:“老子賠就是,老子不差這錢!”
說著,他把自己戴了一整天的帽子摘了下來。
蔚然和權威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
十七上個賽季是一頭半長不長、半短不短的黃發,如今他卻剃了個頭——頭頂被刮得青光光的,後腦杓卻有一部分沒被刮掉。
沒被刮掉的那些頭髮,形成一個豎起的中指的形狀。
莊亦楠放下碗筷,站起來:“你剛剛在粉絲面前怎麽說的?你說不管在哪你都會好好打……”
十七重重地推了莊亦楠一下,越過他,撂下狠話:“NNB卡了我一年不讓我走,然後又坑我把我賣到了你們這個傻鳥俱樂部。”
“轉會期已經過了,你們別想著我能夠好好打,這個賽季就等著完蛋吧。”
ECW作為一個剛剛成立的K甲俱樂部,是沒有青訓生和二隊的,如果少了輔助,還真是人都湊不齊。
莊亦楠沒和他講什麽大道理,只是四兩撥千斤地問了一句:“你是在乎粉絲怎麽看你的,對嗎?”
十七的腳步微微一頓,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誰管他們。”
隨後重重地把門關上了,揚長而去。
“嘭”地一聲巨大聲音,蔚然覺得這棟質量不好的危樓都好像跟著震了震。
他有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客廳的氣氛變得凝滯、詭異,每個人都沒有說話,好像都有各自的心事。剛剛在直播時的和睦、融洽,好像只是一場短暫的白日夢。
他看向他的隊友們。
剛剛一直在“說單口相聲”的單單忽然不說話也不笑了,正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麽。原來他也沒有在直播前表現的那麽開朗。
暗香依舊低眉順眼。或許是由於口吃的緣故,他一直不怎麽喜歡開口。
嘯天還是那副溫潤的模樣,他好像想說什麽,但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沉默地揉了揉眉心。
他借著玩手機的動作,不動聲色地看向莊亦楠。
後者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拿起手機飛快地打字,不知道在和誰聊天。他的笑容收了起來,微微皺著眉頭,看上去很嚴肅。
似乎是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他忽然抬頭和蔚然對上了視線。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讓眼睛變得更圓鈍,又露出了一個招牌的、人畜無害的微笑,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軟著聲音說:“哥哥,你還想喝粥嗎?”
這就是ECW的六名選手——對抗路單單、打野木冉、中路Crown、射手嘯天、射手暗香和輔助十七——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龍蝦的情形。
以不歡而散收場。
蔚然想,在接下來的至少一個賽季,他們需要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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