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再有人脈,如今也只不過是個攝像主管而已。
男人的嘴在顫,他想不通為什麽顧晚洲會無緣無故幫助一個臉都沒露過的十八線,三十多年的人生經歷也讓他無法向區區二十歲的小輩開口道歉。
空氣猶如在此刻凝固,夜風習習,沉寂一片。
而就在此時——
“哐當。”
遼遠的上空忽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由遠及近。
緊接著,重物沉悶砸落地面。
鮮血四濺。
——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砸在幾人腳邊。
第8章
那是一具男人的屍體。
而這個男人,現場的三人都認識。
——陳志喬。
娛樂圈知名青年導演、有特殊癖好的、把皓沐硬塞進劇組的、陳志喬。
此時此刻的陳志喬早已沒有平日中的傲慢和不可一世。
他雙目暴突,七竅流血,由於骨骼和內髒早已被震碎,渾身像軟趴趴的豆腐塊,關節呈某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不知名的軟組織同血液一起緩緩流出。
不遠處就是排水溝,地勢微斜,那些混著軟組織的血液就這麽一點點延伸。
“嘀嗒。”
顧晚洲感到面前的皓沐渾身一顫,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向那灘血,原本只是虛虛搭著他的手緊緊握了起來。
皓沐的大腦一片空白,眼前充斥著刺眼的紅色。
一瞬間,他似乎回到了某個狹小的密室之中,燈光極亮,極其刺眼,眼前就是一大灘血跡——沒有人能在失去如此多血液的情況下活下來。
一隻手握住了他的腳腕。
是一隻女人的手,無名指上戴著婚戒。
手上沾滿了血液,濕濕黏黏的貼著他的皮膚。
他就那樣感受著那隻手漸漸冰冷,失去氣息,最終無力的松開了他。
他沒有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直到最後,見到的都只是血。
刺眼的、鮮豔的、令人發瘋的血。
心臟不受控制的瘋狂撞擊,胃部也開始一陣陣抽搐,某種翻江倒海的感覺自下而上湧起,皓沐睜開顧晚洲,扶住不遠處的樹,不停乾嘔。
一旁的攝像主管聽到動靜,這才想起來,瘋狂大喊。
他的喊聲引來了酒店的服務員,兩三個女生一塊衝了出來,看到現場的屍體,發出一串尖銳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
紅□□光在現場亮起。
警方來的很快,現場拉起保護線,周圍人群被疏散。
皓沐和顧晚洲以及那位攝像主管暫時被安排在酒店休息室。
攝像主管在休息室中來回踱步,時不時去喝上一杯水,不停往胃裡灌,好似只有不停喝水才能壓下不斷湧起的反胃感。
顧晚洲同樣接過一杯水,看向皓沐。
皓沐現在的狀態並不算好,他並沒有從一片猩紅之中緩過來,目光之中沒有一絲神彩。
顧晚洲很清楚,這是某種應激反應。
當見到或是接觸到特定的刺激物時,心理或是生理上會發生一系列反應,那是和條件反射一樣無法控制的事情。
他坐到皓沐身邊,將溫水遞給皓沐,然後,伸手,蓋住了他的眼睛。
溫熱的掌心貼在眼皮上。
感受的傳遞而來的體溫,皓沐僵硬的身子終於漸漸放松下來。
他的手裡捧著水杯,又往顧晚洲身邊挪了一點。
“喝點水。”顧晚洲說。
皓沐乖乖捧起杯子,小口小口的抿。
睫毛掃過,掌心一陣細微的癢,顧晚洲放下手。
眼前揮之不去的猩紅因為短短幾秒的溫度終於褪去,與此同時,門外傳來其他人的聲音。
“到底怎麽回事啊?”
發生墜樓的地方是聚餐的酒店,其他住客和用餐的乘客聽說外頭死人了,紛紛湧出去看,但又被警察們擋住,同時由於現場還未清理清楚,暫時不能讓他們離開。
不讓看,也不讓出去,脾氣暴躁的當場就發出了抗議。
門外一片吵吵嚷嚷,負責秩序的警員只是剛來不久的實習警官,馬上就要擋不住群眾的衝勢。
“大家都不要吵不要吵。”林初涯的聲音溢在嘈雜人聲中,“我能理解大家想要離開的心情,但我還是希望大家能夠配合警方調查。”
聲音實在過於雜亂,再後面的話裡面聽不大清,總之,身為在基層待過多年的警察,林初涯幾句話便安撫下眾人的情緒,推門走入休息室。
“現場目擊者是吧?”林初涯邊往裡走邊打開記錄儀和筆記本,“我要向你們了解一下當時的情……顧晚洲,你怎麽在這?!”
顧晚洲:“……聚餐。”
林初涯:“……”
看到走入的林初涯,皓沐眉心微微皺起。
為了保證信息的純粹度,不受他人的證詞影響,問訊是分開進行的。
攝像主管率先被叫進去。
很顯然,第一波問訊並不順利。
中年大叔雖說工作過許久,但還是頭一次見死人,更頭一次見如此慘烈的死人場景,一句話也說不清,顛三倒四沒半點有用的信息。
把攝像主管請出去,再讓皓沐進來時,林初涯長長歎了一口氣。
小男生臉色蒼白,褲腿還沾了死者的血,估計被嚇得不清,接下來大概同樣問不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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