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導演火急火燎的小跑回到攝像機前。
“我們走吧顧老師?”高永安拘著一臉笑容。
顧晚洲沒有動,目光投向拍攝現場:“等等,我先看看。”
“《獵線》第三幕第一鏡!Action!”
拍攝開始,周圍的燈光暗了下來,長臂攝像機跟隨角色移動。
“哢嚓。”皓沐身著長靴,一腳踏入泥濘的淤泥中。
《獵線》的男二被設定為天生犯罪人,由於大腦結構異於常人,導致他的思考邏輯和行為模式與常人不同,他將女主角當做唯一的精神支柱,在平日裡,他可以扮演好一位正常人,但一旦女主陷入危機,他隱藏起的性格便會真正顯露。
他沒有共情的能力,只有有病態的佔有欲和狂歡欲。
有雨落下,道具雨水在昏暗的光線中如同斷裂的細針,砸進淤泥之中。
皓沐一步步靠近凶犯。
冰涼的雨水沉甸甸的壓下頭髮,擋住了他的眼睛,只有白到不正常的皮膚,還有異常顯眼的唇。
“哎,長得就跟女人似的,走的也軟綿綿的,這怎麽可能演好呢?”高永安逮著機會就開始貶低皓沐。
還想繼續說,但顧晚洲忽的冷冷瞥向他,高永安隻得閉上嘴。
高永安的這種想法同樣出現在試驗凶犯的演員腦中。
一般情況下,這種極致憤怒的感情應該充滿爆發力,但皓沐身上卻沒有半點怒意,更像是在鏡頭前惺惺作態。
“又要來好幾遍了,果然不能和新人搭戲。”凶犯扮演者這樣想。
他的想法僅僅止步於皓沐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
他看到了皓沐的表情。
那是一種極度瘋狂的表情——明明笑得溫和,看不出半點怒意,可當那雙深色的雙眸微微下壓,渾身的冷冽氣息瞬間溢滿周身,他準確的找到鏡頭的位置,抬眼,露出一個像極了病人的、蒼白的笑,然後將手指輕輕抵在凶犯的脖頸上。
一下,兩下。
他撫摸著脖頸上的脈搏。
“你以為你傷害的是誰?”他這麽問。
飾演凶犯的演員一愣,霎時間冷汗湧起。
凶犯在皓沐面前,肩膀顫抖,皓沐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刀,慢條斯理的擦過,白色的布在雨夜中異常顯眼,凶犯想逃,或者想要喊人來救他,可他不過剛張開口,所有聲音都被堵在了喉嚨之中。
——皓沐忽然抬起了頭。
這一幕的設定是,女主會出現在兩人附近。
男二看到了主角。
皓沐看見了顧晚洲。
他的眼裡是訝異,也是眷戀,在那一刻,他久久凝視的那一方向,他明明乾著最令人驚懼的事,臉上,卻露出一抹極其溫和、極其乖巧的微笑。
雨水打在臉側,少年的衛衣寬松,渾身上下都是蒼白的氣息,他抬起食指,置於唇前。
“噓……”
第一鏡拍攝結束。
或許是對皓沐的期望值實在太低,等表演結束好一會,導演才後知後覺的喊道:“哢!通過!”
負責後勤的妹子連忙將浴巾遞給皓沐,導演大笑著走上前,用力拍了拍皓沐的肩膀——很顯然,他對皓沐的表演十分滿意,飾演凶犯的演員從地上爬起,也圍到皓沐的身邊,皓沐身上全無方才表演中異常氣息,乖順的和眾人說話。
不遠處,高永安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的確被嚇到了。
片場的場景和電視中看的不太一樣,人員嘈雜,加上沒有經過調色,實際上很難有代入感。
但剛剛完全不一樣。
——尤其是當皓沐的眼神往這個方向看過來時。
就仿佛,他並不緊緊是在演,而是他本身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顧晚洲同樣久久未開口。
這一幕實際上很難演繹,劇本又只是寥寥幾個字的描述,情緒如何表現,動作如何安排極其考驗一個演員對於角色的理解。
導演將這一幕放在最開始拍攝,也是為了了解皓沐這個“關系戶”的水平。
很顯然,皓沐的表現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
導演和皓沐交流了想法,之後讓他重新妝造,人群散開,片場再次動了起來,皓沐在人來人往之中再次看向顧晚洲,露出一個笑容。
他的身上裹了白色的浴巾,劉海軟趴趴的貼在額前,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一顆小虎牙,渾身都是乖稚的少年氣。
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
顧晚洲卻忽的想起了上一次見面的場景。
由於過於憤怒而沒注意到的細節在此刻浮現出來。
當晚的皓沐出來時似乎十分急促。
送他去房間時也總是警惕的回頭。
就好像,可能會有人在身後追他一樣。
再加上方才導演透露出的消息。
和陳志喬在五號公館吃了頓飯,陳志喬有用/藥的特殊癖好,以及第二天吃炸/藥似的來把皓沐塞進劇組。
一條清晰的邏輯鏈在腦中構建。
也許……是他誤解了什麽事?
第7章
片場的事並不少,這一天,顧晚洲仔細觀看了每一位新人演員的拍攝現場。
不怪說這是一部沒多少人看好的劇組。
投資雖然多,但是幾乎每個人都是關系戶,湊在一起,簡直是群魔亂舞式一鍋亂燉。
《獵線》的導演是顧晚洲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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