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師,是你嗎。”皓沐問。
“嗯,不要看。”果然,是顧晚洲的聲音,周圍實在太吵了,他幾乎是伏在耳邊說的,很輕的氣息呼過耳畔,“我們走。”
皓沐是協助辦案人員,顧晚洲是林初涯叫來的,兩人沒有被執法人員扣住,很順利的從另一個門離開,坐到顧晚洲的車上。
皓沐始終在觀察顧晚洲的表情。
顧晚洲,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大半夜被叫出來而感到生氣。
“你沒有生氣,顧老師。”
顧晚洲自己也感到很不一樣。
在來的路上仔細複盤了自己的情緒——的確沒有負面情感,並似乎有些隱隱的開心和期待。
這樣鮮明的情緒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
自從工作之後他就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情緒支配自己的生活。並且,由於他是公眾人物,他連自己的開心和愉悅都不能在公眾場合露出來——因為有可能會被過分惡意曲解。
皓沐就在顧晚洲身邊。
身上的衣服為了融入這場派對特意搭配過,臉上有醉氣。
他真的不喜歡喝酒,酒量也是真的很差,再聞到派對中的煙味,大腦幾乎是昏昏沉沉。
車子在預熱,皓沐試圖系上安全帶,可他太暈了,摸了半天也沒摸到。
顧晚洲俯了過來。
他扣上安全帶,抬眸,正好對上皓沐的眼睛。
少年的笑明亮又燦爛,路邊昏暗的燈光落下來,纖長睫毛仿佛暈上了光,連五官都柔和不少。
顧晚洲有些怔。
因為這幅場景有些眼熟。
那是他埋在記憶深處的一幕。
同樣是漆黑的夜晚。
天邊被火光照亮。
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爆.炸——兩人合力將安裝了炸.彈的公交車開到沒人的地方,在爆.炸的前一刻,顯顯逃脫。
等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脫離危險時,整個人癱了下來,兩條腿軟軟綿綿,根本沒有力氣抬起來。
於是他們索性靠在一起。
男孩很瘦,靠著他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麽重量,他偏頭。
兩個人的臉都沾上了黑灰,火星像雪一樣漂浮著。
男孩揚起臉對他笑。
和此刻的場景似乎對上了。
為什麽看到皓沐的時候會想起他一直找的人?
顧晚洲不知道,也不想去琢磨太多。
他決定跟著自己的直覺走。
直覺有的時候充滿玄學。
就在這時,顧晚洲感受到眉心被碰了一下。
“顧老師,你在想什麽?”喝醉了的皓沐尾音軟軟的,有條小勾子。
顧晚洲回過神來:“沒什麽。”
他坐會駕駛位,準備開車。
車輛駛向顧晚洲的住處。
他沒有往城市的道路開,而是選擇繞了一圈,往城郊的路走。
這條路車少,人少,星空遼遠,星河漫天,四周萬籟俱寂,卻又擁有一股不同於城市喧囂的、獨屬於夜晚的氣息。
“我也很喜歡晚上坐車出門兜風。”開了一會,皓沐似乎清醒了些,“以前下課,我喜歡開小電驢在學校裡逛一圈,放空腦子,這樣很舒服。”
這似乎是皓沐第一次和顧晚洲講自己的事。
他們之前接觸的時間實在太少了,要麽在劇組裡人多眼雜,要麽只是短暫的見面,要麽總會遇到一些案件,總之,沒有一次讓他真真正正的坐下和顧晚洲好好聊聊。
雖然這一次的相處也是因為案件。
不過這都沒關系。
皓沐靠著座椅,闔上眼睛。
他不想再觀察顧晚洲的表情和行為了。
比起利用這些細節推測出顧晚洲究竟是怎麽想的,皓沐更期待顧晚洲會對他說的話。
“這個習慣可能是小時候養成的。”皓沐說,“小時候跟著爸媽去警局,他們沒有思路,想不出答案的時候,會帶我去兜風。”
“你和父母的關系很好。”
“嗯,他們帶走了我。”
“帶走?”
“我曾經生活在孤兒院,但我不太喜歡那裡。”
皓沐只是一句帶過,沒有透露更多細節,但是可以想象到,那必然是一段不大愉快的日子。
“其實我不太正常。”
城郊的路上紅燈不多,但也是有。
顧晚洲停下車,轉向皓沐,神情微怔。
皓沐依舊閉著眼睛,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這裡,我的結構和別人不太一樣。”
記憶之中,也有這樣的聲音:【我的大腦和別人不太一樣。】
眼前,皓沐繼續:“我不是科班出身,沒有上過系統的表演訓練,但其實我演得還可以,因為我的生活中,我也在演,在演成一個正常人。”
記憶中的聲音在腦中同步響起:【我不想再演成一個正常人,我很瘋的,我不想你被嚇到,但我現在太興奮了,我想將這輛公交車開走!!】
“顧老師,我不想在你面前表演,畢竟我在追你嘛,你要看到真實的我。”
【我不要在你面前演了,希望你不會真實的我不會被嚇到,和我一起麽,畢竟我沒有駕照,不會開車!】
記憶中男孩青澀的臉似乎在這一刻和皓沐的臉重合了。
“顧老師,我們曾經見過的。”
——皓沐在第一次去他家時,曾說過這麽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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