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最後幾秒了。
【3,2——】
顧晚洲不顧一切的靠近皓沐——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水的重量,更清楚的知道,那枚核心炸.彈爆炸之後的後果,可一切的一切他都無暇顧及,“發瘋”似乎是會傳染的,面對皓沐,他似乎總是在發瘋。
不論是在公交車綁架事件的相遇,還是這一次。
視線已經完全模糊了,蜂鳴音透過海水穿刺進耳膜中,震顫、水浪、肺裡逐漸減少的空氣——顧晚洲看到了一大串氣泡,那種因為海水灌進肺中的而被擠出的二氧化碳氣體構成的氣泡。
他朝那個方向伸出手,他似乎碰到了某個很柔軟的事物,那是皓沐的手,於是顧晚洲緊緊抓住那隻流了血的、冰冷的手,用盡全力抱住了他。
那真的是一個短暫,卻極其綿長的擁抱。
用未來的一切來賭的、孤注一擲的擁抱。
也許他也瘋了。
顧晚洲這麽想。
他拚盡所有瘋勁,擁抱了那個令他發瘋的人。
而就在下一秒,那股尖銳的蜂鳴忽然停止了,整個浸了水的船艙像是陷入末日一般安靜。
原本翻湧而來的水波驟然失去源頭,在海水與海水之間的相互撞擊後,竟是猝然朝反方向湧去,構成肉眼可見的巨大漣漪波動,渾濁雜質似乎在一瞬間被清空了。
直到此刻,顧晚洲才看清眼前的場景。
皓沐手臂上的皮肉幾乎要被刀鋒削開,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死死拽住路惟之,手肘用力,同時膝蓋發力,將他整個人硬生生抵在那枚核心炸.彈之上。
在水裡,又缺少空氣,再加上之前的體力消耗,皓沐的動作原本並不大穩,路惟之又在不停尋找反擊的機會,皓沐險些支撐不住。
但顧晚洲在這時候來了,他從身後撐住了皓沐!路惟之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嗆了水,也徹底失去了最後一次使局勢反轉的機會!
——如果不關閉炸.彈,那路惟之本身必然會第一個被炸成碎片!
在最後一秒,他不得不解除核心炸.彈的引爆程序。
在這個被海水灌滿的、安靜又漆黑的場景中,核心炸.彈閃爍著代表著安全的、溫柔的藍色光芒,路惟之整個人狼狽的飄在水中。
皓沐同他對視,臉上的笑容根本沒有掩藏,更不需要掩藏。
——他當然知道,路惟之必然會前往核心炸.彈的安放處。
這裡是最危險,卻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這間貨艙底下,便是亞洲一號在設計之初就預留了的逃生出口,還有專用的逃生工具和服裝,只要從那裡出去,爆炸無論如何也不會殃及到他。
路惟之不可能讓自己同這艘遊輪共沉淪,他必然會準備好自己的退路!
並且,他必然會選擇在最近的地方,觀賞這場獨屬於他的爆炸遊戲!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屬於瘋子與瘋子之間的對峙!
沒有了爆炸的威脅,遊輪被迅速控制住,負責人返回操控室,開啟貨艙排水系統,淹沒了整個貨艙的水被強行排出。
皓沐就那樣靠在顧晚洲懷裡,仰頭,彎成月牙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顧晚洲。
在很久之前,從集裝箱上破損的洞裡,用血肉模糊的手取出鑰匙的皓沐也是這樣看著他,眼裡全是愉悅的、暢快的笑意。
仿佛剛剛經歷的不是生死,而是酣暢淋漓的歡愉。
“顧老師。”皓沐的聲音還十分虛弱,“這艘船是您的財產之一,我沒有讓它被炸毀。”
顧晚洲微微怔愣。
在那一刻,心臟仿佛被利刃攪動,發酸,發疼,卻又近乎瘋狂的撞擊胸腔,此刻的顧晚洲分明在用力呼吸,可空氣卻似乎總是無法吸入肺中,讓他有種缺氧的暈眩。
在無數個瘋狂的時刻,無數個瘋狂的瞬間,顧晚洲總是會著迷於這種獨屬於皓沐的瘋狂。
短暫的恢復了體力,皓沐便向路惟之走去,他攥住了路惟之的領口,逼迫他抬起頭,愉悅的微笑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
他微微歪了頭——並不是主觀上的,只是這樣的動作能夠讓他更加輕松的看清屬於路惟之的表情。
“抓到白鴿,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看啊,路惟之。”皓沐的眼裡幾乎閃著光,“兩個都實現了!”
皓沐並沒有注意到,或者說,他根本無所謂,那一枚浸了水的攝像頭又開始了矜矜業業的工作。
黑暗許久的直播間再次亮了起來。
濕漉漉的男生出現在了畫面正中,他的頭髮滴著水,衣服沾染血液,軟趴趴的貼在他的身上,他的脖頸和手臂都布滿難以數清的傷口,虛弱又蒼白的臉龐,那一抹近乎病態的亢奮笑容令人怎麽也無法忽視。
【臥槽啊啊啊啊!!】
【皓沐!!!!】
【路惟之被抓住了?!】
【沒有爆炸把!H市的姐妹們怎麽樣!!】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友友們!就在倒計時的最後一秒,炸彈全部停了啊!怎麽做到的怎麽做到的怎麽做到的?!】
“焯,嚇死老子了。”拆彈部隊、網絡部隊包括所有前來H市支援的巡特警都如虛脫一般長舒一口氣。
在H市安裝的管道氣體炸.彈,雖然同亞洲一號是兩種不同類型的炸.彈,但都出自路惟之之手,也就是說明,兩者都能夠接收同一種電波信號,進行關閉炸.彈通路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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