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
黑色賓利無聲穿過擁堵路段,車速終於回歸正常,中途在一家酒店前停下。
負責開車的林助下車替段逐弦取客戶文件。
車內開著燈,明亮逼仄,溫柔的光暈盈滿潔淨的空間,悄無聲息地擋住窗外不斷聚攏的夜色,讓世界縮小到剛好隻容得下二人。
江杳注視前方,突然輕咳一聲,打破了微妙的靜謐。
“那天晚上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要想以後合作順利,這個坎,他們必須得過。
江杳問得漫不經心,余光卻若即若離,銜著右邊那雙淡色的唇,直到它們緩緩吐出兩個字:“全部。”
空氣凝固了一瞬。
“從現在開始,全忘了!”
江杳偏頭看向段逐弦,粗聲粗氣地命令。
“恐怕有點難度。”
段逐弦亦看向他,嗓音不鹹不淡,仿佛在陳述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江杳就知道段逐弦不會配合,眯起眼問:“你什麽意思?”
“難忘的意思。”段逐弦目光略向下,在江杳兩腿輕勾一個來回。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江杳氣勢明顯弱了幾分,隨後又揚起拳頭威脅,“反正我都忘光了,你也不許再想起來,不然有你好看!”
段逐弦未語,眉梢微微挑動,看著面前的青年。
直到那雙桃花眼裡的囂張一點一點化作躲閃,過分白皙的面頰逐漸染上異樣的緋色。
半晌,段逐弦淡聲道:“你當時的反應可比現在坦誠多了。”
江杳:“?”
段逐弦:“情緒都寫在臉上,總是嫌不夠……”
“閉嘴!”
江杳再也繃不住,近乎慌張地低呵一聲。
這人還能不能再下流一點?
況且他怎麽可能嫌不夠……
記憶仿佛擁有實感,江杳稍微一想起細節,頭皮就開始發麻,一顆心臟高高跳起,又失重般回落,陷入某種可恥地余韻中。
他抿緊嘴唇,試圖同回憶抗衡,迫使自己有點受害者的自覺,視線掠過眼角的時候,不期然瞥見段逐弦似笑非笑的表情。
江杳生出一點心虛,沒好氣道:“段總被自己編的故事逗笑了?”
“看吧。”段逐弦視線掃過江杳耳廓的薄紅,“你也開始回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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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提一枚紅到爆炸的老婆!
第9章 “疼。”
心裡那點可恥的余韻,就這樣被始作俑者毫不留情拆穿。
江杳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抱枕往段逐弦那張刻薄的嘴按過去,快要碰到目標的瞬間,遭遇一股強大的阻力。
抱枕隨即脫手,掉到腳下。
下一秒,他被捏住了手腕。
段逐弦盯著他,指腹按在他的脈搏上,摩挲了一下。
很輕,但在江杳看來,就像某種挑釁。
江杳愣了半秒,渾身的血氣瞬間湧上腦門,整個人直接炸了,朝段逐弦胸口揮去一拳,又被段逐弦另一隻手精準扣住,捉貓兒似的輕巧。
因為幼時的一場事故,江杳被爸媽送去學過好幾年格鬥,拳風出了名的又快又狠,那幫逞凶鬥狠的二世祖見了他都得繞道走。
從小到大,他打架就沒輸過,哪怕處在劣勢,更別提像此時此刻,在兩個人受到同樣束縛的狹小空間裡,接二連三地失算。
他一時無法接受這種完全落於下風的局面,混亂中定睛一看,發現段逐弦不知何時竟解開了安全帶,高大的身軀探出座椅,正以一種壓迫的角度,將他罩在座位裡。
難怪每個動作都遊刃有余,搞半天是作弊了。
“段逐弦你還講不講道理?”
江杳大聲質問。
段逐弦未語,隻挑了下眉。
江杳氣得不行,又掙扎無果,只能試圖用腳去踹段逐弦,但由於安全帶和段逐弦的雙重束縛,連續幾腳都沒踹準,還被段逐弦別住雙腿。
“別鬧了,不然累的是你自己。”
耳邊傳來沉緩的嗓音,江杳頓了頓抬起頭,對上段逐弦自眼底垂落的目光,總覺得裡面藏著濃濃的奚落。
過往種種掠過心頭。
江杳胸腔那股邪火頓時燒得更旺,用盡全力一抽手,就差一點掙脫束縛。
段逐弦直接將他雙腕並攏,單手握住,舉過頭頂往椅背一推。
後腦撞在柔軟細膩的牛皮上,江杳懵了一瞬。
那天晚上,段逐弦也是用這樣的姿勢將他反製在身下,直到他後腦深深陷進枕頭裡,之後又抽出領帶,趁他不備把他綁了起來。
用的全是陰招,完全不講武德。
不好的回憶和預感一齊湧上心頭,江杳頭皮一麻。
轉眼,段逐弦抬起空下來的那隻手,指尖落到了領帶上。
這下江杳汗毛都豎起來了,應激般大叫出聲:“有本事放開我,去外面公平打一架!”
“你也說了,我不講道理。”
段逐弦垂眸,看向咬牙窩在自己身下的青年,手指輕撥了一下領結,緩緩撐在了對方身側的扶手上。
江杳胸口猛然一個大力起伏,重重松了口氣。
段逐弦並非要故技重施,只是扶正弄亂的領帶。
就像衣冠禽獸在暴露野蠻之後,要立刻打理自己的皮囊,以此維持偽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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