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段逐弦才繼續脫衣服。
他剛才是故意刺江杳的。
江杳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太放肆、太糾纏,鉤子似的從頭劃拉到尾,偏偏還想順著衣褲,往更深處的地方看。
在意志力最薄弱的清晨,直接把他看出反應了。
*
江杳先段逐弦一步下樓。段逐弦遲遲未到,也不知在浴室裡搗鼓些什麽,好一會兒才姍姍而來,身上帶著水汽,像是衝了個澡。
兩人面對面坐著的時候,江琛還在樓上睡大覺。
這還是鬧掰之後,他第一次和段逐弦坐在一張桌上吃早餐。
堪稱“世紀同框”。
結果觀眾沒來。
氣人。
江杳往嘴裡連塞了三個小籠包,看向段逐弦那邊的西式早餐,忽然意識到他們吃的是不同餐品。
他有些疑惑:“這裡的廚師怎麽知道我愛吃蝦仁餡的小籠包?”
段逐弦攪著咖啡,慢條斯理地說:“高中的時候,你家司機每天早上都會給你送早餐,蝦仁小籠包出現的頻率最高。”
江杳嘴刁,吃不慣食堂的東西,一日三餐都是家裡派人送來的。
這棟房子裡配的廚師面點手藝相當好,包子皮薄餡大,蝦仁鮮美彈滑,江杳卻突然有點食不知味。
他機械地咀嚼了幾下,含糊道:“沒想到你連這種小事都記得。”
“你的小事我都記得。”
段逐弦說。
江杳一愣,思緒亂了一瞬,條件反射張口:“擱這兒顯擺記性好是吧?”
語氣卻不似以往的挑釁,有點飄忽。
段逐弦挑眉未語。
被我說準了吧!
江杳立刻硬氣起來,指尖叩叩桌面:“那我考考你。”
段逐弦抬抬下巴,示意他請便。
江杳問:“我喜歡吃鹹豆花還是甜豆花?”
段逐弦不假思索道:“甜的。”
“軟桃還是硬桃?”
“軟的。”
江杳噎住,忽然露出陰險的笑:“那蘋果呢?”
段逐弦頓住,半晌緩緩道:“你不愛吃蘋果,尤其是青蘋果。”
江杳張了張嘴,又閉上,敗下陣來。
段逐弦慢條斯理喝了口咖啡,似笑非笑看向他:“跟你說了我都記得。”
呵,果然是在顯擺。
江杳輕哼一聲,捧著醇香的豆漿,偏頭看了眼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陽。
可能是天氣不錯的緣故,心情莫名有點好。
*
今天是周六,不用去公司,早餐後,江杳坐在客廳沙發上看了會兒修建高架橋的紀錄片,接到陳一棋打來的電話。
走到窗邊接通,對方風風火火的聲音瞬間穿透過來。
“兄弟,你猜我昨天做了什麽噩夢?”
江杳聽這動靜,猜到陳一棋打來這通電話的緣由,但還是先把發言權讓給了他。
陳一棋深吸一口氣:“我夢見,你要跟段逐弦,結婚!!真是草了,你可千萬別揍我,我也知道做這種夢挺折壽的。”
江杳清清嗓子:“是真的,家裡給定的。”
話音落下,電話裡先是死寂了幾秒,然後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
“我操,江杳你瘋了?說好的跟他勢不兩立呢?再說你們中間還夾著個沈棠啊。”
陳一棋嗓門太大,化作滋滋的電流音,聽得出是真急眼了。
上高中那會兒,他跟江杳不在一個學校,只有放假才能碰面。
他永遠記得高三情人節那個飄雪的晚上,他去找江杳打遊戲,給他開門的江杳面色沉沉,眼圈微紅,右手小拇指還纏了紗布,嚇了他一跳。
他還是第一次見他不可一世的好兄弟這麽低落,像被折了傲骨的鷹。
江杳不主動提緣由,他隻好裝瞎,扯了一堆話題都提不起江杳的興趣,又問江杳想好給段逐弦買什麽生日禮物沒有,得到的卻是一句“以後別再跟我提他”。
這下不用問,他也能猜出江杳心情不好和段逐弦有關。
段逐弦必然是罪大惡極,才能把江杳這麽驕傲豁達的人刺激成這樣。
後來江杳樁樁件件地講給他聽,也印證了他的推斷。
“我早對沈棠沒意思了。”
江杳在電話裡澄清。
“那段逐弦呢?”陳一棋說,“他心裡有別人。”
江杳沉默片刻,指尖亂無節奏地敲了幾下窗台,目光垂向外面的青石板路:“那是他的事。”
陳一棋不死心地問:“你能接受枕邊的人心中永遠住著個白月光?”
江杳按著鼻梁笑了一聲:“小陳同學你幼不幼稚?就是個普通聯姻而已,還指望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呢?不過都是為自家利益謀劃,這事兒沒你想得那麽複雜。”
不遠處,園丁正在庭院裡修剪樹枝,維護草木風貌。
江杳好不容易把炸毛的發小哄好,結束通話,站在窗邊看了會兒景。
靠近窗邊兩三米的地方,兩簇小灌木並肩而立,一簇長勢挺拔,根正苗紅,另一簇看似正兒八經,卻支棱了一小撮枝葉,偷偷伸進旁邊的秋海棠叢中。
陳一棋方才的話莫名在他腦子裡縈繞起來。
白月光……
這個詞還挺貼切的。
沈棠和段逐弦是舊識,比他和段逐弦早認識好多年。沈父是個小有名氣的作家,多年前作為段家的門客,時常登門拜訪,一來二去,兩個同齡的男孩子也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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