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媽,我知道的。”雲遊知道閆思彤這是妥協了,淡淡地笑了下,繼續低頭收拾起自己的衣服,嘴上十分乖巧地保證道,“我什麽都聽你們的。”
說著,雲遊忽然咳嗽了起來,身體佝僂著,本就蒼白的嘴唇瞬間失去了血色。
一陣悶痛從胸口處傳來,他有些痛苦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小遊?小遊!”剛還在數落雲遊的閆思彤瞬間變了臉色,旁邊兒站雲德明則立刻走到雲遊身後,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小遊,深呼吸!”
“咳、咳咳——”雲遊艱難地喘息著,片刻,氣息終於平穩了下來,只剩下淡淡的悶痛還停留在胸腔。
“沒事了……”雲遊松開了自己胸前已經被抓得皺巴巴的衣服,安撫似的朝著身邊兒的父母笑了一下,語氣恢復如常,“剛剛嗆了一下,已經緩過來了。”
這種情況對於雲遊來說太常見了,他的心肺功能不太好,經常受了點兒涼就咳嗽,去醫院裡檢查也查不出什麽問題。
父母對於雲遊的情況非常了解,但還是忍不住地揪心,雲德明轉身去給雲遊端了一杯熱水,閆思彤則忍不住碎碎念道:“哎……可惜小陸去了京市,和紫荊隔著兩千公裡,不然還能拜托他幫忙招呼一下你。”
雲遊手裡握著雲德明遞來的玻璃杯,眼瞼微垂著,在聽到那個名字的瞬間,失神了一秒。
杯子裡的水微微晃蕩著,掀起一圈圈地漣漪,一如雲遊蕩起的心緒。
片刻,他收斂起目光,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溫水,輕輕道:“就算是我倆在一個城市,我也不可能事事麻煩他。”
“那有什麽關系,你倆從小可是一起長大的,他幫你你也幫他嘛,”閆思彤才不懂雲遊的那些小心思,說,“以後你長大就懂了,你們這種青梅竹馬的感情才是最真摯的,要陪伴你們一輩子呢!”
“我……”雲遊的嘴唇微張,想要說些反駁的話來,可他的嗓子就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了那般,一個詞都說不出來。
他的眼瞼微微垂下,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落下一小片淡色的陰影,片刻,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可是……我不想要。”
閆思彤口中的“小陸”名叫陸寒山,是個比雲遊大一歲的鄰居家哥哥。
陸寒山人如其名,長著一張清冷氣十足的臉,高鼻梁,狹長眼,深眼窩,性格一如寒山上的石頭一般冷漠,渾身上下都透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七歲那年,雲遊從鄉下回來城裡,第一次見到陸寒山時就暗暗決定要遠離他,然而很不湊巧是,從小學到高中,雲遊與他一路同班,又因著倆人是鄰居的關系,兩人的十幾年幾乎被綁在了一起。
無論雲遊情願還是不情願,回憶在長桐生活的這麽多年裡,他的記憶裡充滿了陸寒山的身影。
平心而論,雖然陸寒山總是冷著臉,但在兩人認識的這十多年裡,雲遊對他算不上討厭,甚至於是十分感激的。
雲遊不是一個喜歡麻煩別人的人,但他的身體情況擺在這裡,是以無可避免的,他給陸寒山添過很多麻煩,也受過陸寒山的不少照顧。
小學那段時間雲遊家裡不像現在這麽富裕,雲遊還要一直吃藥,父母出去工作的時候就會把雲遊送到陸寒山家裡去,和陸寒山一起睡覺。
後來上了初中,兩人學校離家很遠,每天都會一起騎車上下學,陸寒山收拾東西的速度快,就在樓下,跨坐在自行車上等雲遊,兩人一起走過了春夏秋冬。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學校組織素質拓展活動,一整個班的同學一起去山上野炊,雲遊的身體忽然不舒服,是陸寒山一步步背著雲遊下的山,那天的天氣很冷,雲遊趴在陸寒山的背上,身下是他健碩的肌肉,耳邊是他雜亂而沉重的呼吸聲。
凜冽的寒風在身側吹刮著,帶來刺骨的寒意,看著陸寒山冷峻的側臉,在那一刻,雲遊感覺到無比的慶幸:幸好,還有陸寒山在。
……
如果不是因為不久之前的那件事的話,雲遊恍惚間想,自己或許真的會和陸寒山報一個地方吧?就算是不讀一個學校,一個專業,至少也會在一個城市。
哪怕陸寒山總是冷著臉,雲遊也願意和他離得近一點。
可惜沒有如果,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有些話一說出口就收不回去了。
雲遊輕輕地歎了口氣,他沒有告訴爸媽,但他和陸寒山之間的關系已經不能用“朋友”來形容了。
甚至於,他選擇距離首都兩千公裡外的紫荊大學,除了因為自己當年的主治大夫畢業於那裡之外,也有一部分想要逃離陸寒山的因素。
閆思彤沒聽到雲遊嘟囔的那句,迷茫地,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什麽?”
雲遊不欲讓父母為自己的事情擔心,很平靜地笑下,說:沒什麽。”
閆思彤沒再繼續糾結下去,絮絮叨叨地念叨了雲遊兩句,又回廚房做晚飯去了,雲德明也回客廳繼續幫雲遊打包被子了,留雲遊一個人留在房間裡,慢吞吞地收拾著要帶去紫荊市的衣服。
雲遊第一次出遠門,沒什麽經驗,這也想帶那也想帶,但又帶不走那麽多,斷斷續續地打包了一周的行李,東西沒有收拾好不說,把自己累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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