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英像是不認識黎景了一樣,她瞠目結舌,火悶在胸口,卻被黎景的話澆滅了,冒著一縷刺鼻的煙。她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隻喃喃道:“瘋了,黎景,你瘋了。我管不了你了,我叫你爸來。”
“你等著!”
說著,李紅英推門離開書房,她將頭探出欄杆,朝樓下喊到:“黎為民,這孩子我管不了了,我管不了了!”
此時,黎為民尚不知發生了什麽,見妻子如此著急,連電梯都沒顧上乘,“噔”、“噔”、“噔”地跑上來,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李紅英眼睛通紅,看到丈夫後,就哽咽著說:“這孩子,自己偷偷改了志願,他要去京市經貿!”
“反了,他這是要反天了。”
“黎景,你心裡還有沒有父母!”
聽了妻子的話,黎為民的火“蹭”一下冒了出來,他三步跨到電腦前,一邊朝黎景吼著,一邊揚起手,“啪”地一聲打在了黎景臉上!
“啊!”李紅英張大了嘴巴,向後退了半步。黎為民平日對待黎景雖然嚴苛,但卻很少動手打人,如此這般還是第一次。
黎為民本就長得壯實,此時他怒火攻心,這一巴掌更是使出了全力。
只見黎景“嘭”地一聲趴到了地上——
這一巴掌扇得黎景頭腦發昏,眼冒金星,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地的玻璃碎片就刺入了他的大腿。刺骨的疼痛傳來,汩汩的鮮血湧出,刹那間,鮮血染紅了玻璃碎片,滲入地板。
“景景!景景!”
待李紅英與黎為民回過神來,黎景已經浸在了血水之中。
他打了個寒顫,半闔著雙眼,眨了兩下,閉上眼睛前,他看到李紅英無措地撲在自己身前,嚇得魂飛魄散。
“景景!景景!”
不知怎地,黎景忽然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不止李紅英,黎為民也幾乎呆滯在了原地,長期夾煙的手不住發抖。最後,夫妻二人合力將黎景抱了起來,塞進了卡宴的後座。
黎景的腿上,還留著大小不一的碎玻璃,熱血從一處處傷口中湧出,染紅了黎景與李紅英的衣服。
黎為民一路猛踩油門,不知闖了多少次紅燈,好不容易到了泰元醫院,停車場外已排滿了汽車,幾乎要將半條路堵死。
顧不得其他了,黎為民停下車來,換李紅英開,而他自己,則扛起黎景,大步跑向急診。
嘈雜的急診室。
黎景躺在冰冷的床上,他能聽到醫生、護士忙碌奔波的聲音和設備儀器發出的“滴滴”聲,只是,醫生、護士口中那連成句子的話語,落在黎景耳中卻只是無意義的嗡鳴。
他聽得清每一個字,可腦子卻像是鏽頓的機器,什麽都聽不懂了。
他隻覺得好冷,身體冷,心也跟著冷下來。
他的思緒無限放緩,最後徹底失去了意識,陷入了虛無的長夢。
急診室外,李紅英趿著拖鞋一路跑來。她幾乎是撲到了自己丈夫的身邊,一雙眼睛中蓄滿了淚水。
“怎麽樣?景景情況怎麽樣?”
黎為民扶住李紅英,似是在安慰妻子,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說:“沒事的,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正在此時,護士推開急診室的大門,還沒等她走出急診室,李紅英與黎為民就急忙湊上前去,說:
“護士,黎景情況怎麽樣?”
護士皺了一下眉頭,沒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問:“是黎景父母嗎?”
李紅英與黎為民連忙說:“是,我們是黎景的父母。黎景現在情況怎麽樣?”
護士把手中的一遝紙塞到他們手邊,又從口袋中抽出根筆,遞到李紅英手裡,說:“病人情況穩定,已經清完創、包扎完了,估計得輸血,你們先把這些簽了吧。”
李紅英連忙點頭,她顧不上看那些條款就急匆匆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喃喃說:“好,好的,謝謝,謝謝你們。”
護士匆匆從李紅英懷裡抽出這遝紙,關上門的刹那,急診室內傳來護士的聲音——
“黎景,A型血,500ml。”
“——啪”的一聲,急診室的大門再次關閉。
李紅英摁住自己的心臟,朝後退了幾步,她雙目無神,定定地看著急診室,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忽然之間,李紅英心臟一縮,她睜大雙眼看著自己的丈夫,那目光分明在說:“怎麽可能!”
此時此刻,在李紅英驚詫的目光中,黎為民亦回過神來,他臉上的橫肉抖了兩下,不可思議地說:“不可能,這不可能!”
李紅英深吸一口氣。她與黎為民一個是O型血,一個是B型血,黎景作為他們的孩子,怎麽都不可能是A型血,若是醫生護士沒搞錯,那麽黎景——
那麽黎景就很有可能不是他們的孩子。
然而,此情此景下,他們能做的唯有等待。
半小時後,黎景被推出急診室。
李紅英勉強鎮定下來,她看著護士,認真說:“護士,你確定黎景是A型血?”
護士覺得古怪,她皺皺眉頭,不耐煩地說:“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能有假?要是搞錯了,那可不就是醫療事故了麽!”
李紅英臉色一變,她渾身發抖,勉力扯了扯笑臉,對護士說了聲謝謝。
誰知她身旁的黎為民忽然崩潰地喊道:“護士,護士,你是不是搞錯了,黎景怎麽可能是A型血!黎景他不可能是A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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