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了課,薑佚明的身邊就會自發地圍起裡三層、外三層的同學,而且各個手中拿著試卷與紙筆,都等著他講題呢。
薑佚明來者不拒,他看看邱子墨遞來的卷子,在草稿紙上畫了兩下就找到了解題思路。接著,他一邊講,一邊將解題步驟寫下來,帶著邱子墨將這道題完完整整地做了一遍。
看著草稿紙上密密麻麻的公式,邱子墨總算明白過來。她從薑佚明地手中接過練習冊,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邱子墨剛一離開,另一個同學又湊了過來。薑佚明又拿起他的卷子,他看了片刻,“唔”了一聲,說:“先畫條輔助線……”
“這個呢”
“還有這個。”
……
一整個課間,薑佚明的身邊都圍滿了人,黎景睡覺也睡不安生,耳邊一會兒是同學們討論問題的嘰嘰喳喳聲,一會兒是什麽做功、摩爾與輔助線,攪得他心神不寧。
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莫名漏了個洞,裡面被塞了一個酸到發苦的爛檸檬。起先只是心尖酸苦,到最後,這個爛檸檬卻在胸腔中腐爛變質,酸液順著血脈流向全身,就連指尖都微微發脹。
他的心莫名灼燒起來,這火焰迅速蔓延,吞噬了他本就薄弱的理智——
黎景“嘭”地一聲站起來,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死死瞪著薑佚明,而後,還不等薑佚明做出反應,他就推開椅子,自顧自地跑了出去。
周遭的空氣突然安靜了一秒,旋即又恢復了嘈雜。只是,這一次,大家的口中不再是一道道晦澀難懂的題目,而是剛剛負氣離開的黎景。
“黎景他怎麽了?”
“他生氣了?”
“是不是我們吵到他了啊?”
……
看著黎景的背影,薑佚明一時恍惚,他對身邊的同學勉強笑了笑,說:“抱歉,我先出接杯水。”
說著,他將手中的試卷和草稿紙還給剛剛問題的同學,緊跟著走出了教室。
黎景一路小跑著朝樓梯口走去,薑佚明則大步跟在他身後,待到兩人走到樓道裡,周圍沒了人,他才一把拽住黎景的胳膊,問道:“怎麽了?你怎麽突然生氣了?”
黎景用力甩著薑佚明的手,想要掙脫對方的束縛。
眼見掙脫不掉,黎景白皙透亮的臉因為氣惱而浮起兩團紅暈,他朝薑佚明吼道:“不用你管。”
薑佚明二張和尚摸不到頭腦,以前每到考試前,也總會有很多同學湊到他面前問問題,怎麽今天黎景就突然發了脾氣?
他彎了彎腰,平視著黎景的眼睛,認真問道:“是不是剛剛吵到你了?對不起,以後我不在座位上給他們講題了。”
然而,薑佚明伏低做小的姿態並沒有平息黎景的怒火,反而讓他的憤怒愈演愈烈。
他愈發用力地抽動自己的胳膊,最後,薑佚明唯恐弄疼了他,隻得松開自己的手。
黎景別開頭,不再看眼前的薑佚明。忽然噴發的情緒一路上湧,讓他的胸腔也跟著上下起伏著。
他眼睛酸酸脹脹的,紅了一圈,任憑薑佚明在旁邊說什麽都不搭理,只是久久看著地板上的花崗岩紋路,直到視線被濃密而濕潤的睫毛遮擋。
這種感覺很陌生,他心裡沒由來的酸楚,又燒著把火,讓他忍不住發火,可等到火發完了,安靜下來,心裡又余下一層莫名的委屈。
“對不起,是我不好。”薑佚明蹙著眉,柔聲說:“你不要生氣了,如果我做了什麽你不喜歡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我都可以改。”
黎景抬起頭,一雙晶瑩而天真的眼睛盯著薑佚明問道:“那你可以不對別人那麽好嗎?”
薑佚明茫然地看了黎景半秒,繼而啞然失笑,他笑著說:“我沒有對別人好呀,我就隻對你好。”
聞言,黎景撇了撇嘴,說:“才不是,你對別人也很好。”
薑佚明笑笑,說:“那不一樣。”
“我看沒什麽兩樣。”黎景不滿地嘀咕著。
薑佚明笑了一會兒,見黎景眼中還閃爍著淚光,便不再反駁,而是彎下腰,看著黎景認真說:“好,我以後隻對你好。”
說著,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黎景柔軟的臉頰的同時,低聲說:“好啦,寶貝,別生氣了。”
黎景一張俏臉羞得通紅,他低聲罵了薑佚明一句,伸手就掐對方的胳膊。
兩人說說笑笑鬧了一陣,黎景眼中地淚意總算收了回去。
眼看快要上課了,兩人轉身走出樓道,正要回教室,拐彎時卻差點迎面撞上一個高高瘦瘦的女生,待停下步伐才發現是邱子墨。
邱子墨臉色有些奇怪,她朝薑佚明點了下頭,權作是打招呼,而後便迎著上課鈴,行色匆匆地跑下樓去。
從那以後,每當薑佚明再遇上同學一窩蜂地圍在他身邊問問題,薑佚明就會壓低了聲音對他們說:“不好意思,我同桌在休息,我把解題步驟和要點寫下來吧。”
如此一來,問薑佚明題的人大大減少了,只剩下邱子墨或袁偉華他們幾個與薑佚明熟悉的,才會麻煩他把要點寫在紙上。
天越來越熱,窗外的蟬鳴吵得人心煩意亂,身上的汗水濕透了衣衫,期末考試終於來了。
黎景的發揮中規中矩,不過假期來臨,總是讓人快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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