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黎景的身側,將對方攬在懷裡,吻了吻黎景柔軟的發絲,柔聲問:“怎麽了?還在因為我下午的話不開心嗎?”
黎景一愣,他搖搖頭,說沒有,他只是有些不習慣。
薑佚明眉心微微皺起,不解地問道:“不習慣什麽?”
黎景垂下頭,他想了一會兒,解釋說:“不習慣過年,也不習慣這種……有奔頭的日子。”
聞言,薑佚明的呼吸滯了半秒,疼惜從眼神中溢了出來。他聲音有些發顫,問道:“之前你都不過年嗎?”
黎景搖了搖頭。放在以前,他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可面對薑佚明心疼的目光,他忽然覺得鼻尖有些泛酸了。
原本他可以忍受困頓敷衍的生活,可有了薑佚明的愛,以往的那些孤單落寞就忽然變得無法忍受了。
“那生日呢?”薑佚明又問。
“也不過。”黎景的聲音更低了,這一刻,黎景竟然有些心虛。薑佚明這般珍視他、想念他,可這些年裡,自己卻過得這般輕率混沌。
薑佚明攬著他的臂膀忽然收緊了,他輕撫著黎景的後背,柔聲說:“沒關系,沒關系的。”
黎景的下巴搭在薑佚明的肩窩,他看著薑佚明皺緊的眉心,忍不住伸出手來將那兩條深壑抹平。暖流將心間的酸楚衝散,他扯了扯嘴角,說:“是啊,沒關系。我知道的,你每年都會對我說生日快樂,對不對?”
“雖然那時候我不知道。但……現在知道已經足夠了。”
薑佚明捧著黎景的臉,下一秒,他兩片唇印在了黎景的額頭。
比起親吻,這更像是一個安慰,不帶情與欲,只有滿滿的憐惜。
黎景看了薑佚明一會兒,突然好奇薑佚明這些年的生活。他問道:“那你呢?過年是回家還是跟朋友一起?”
薑佚明搖搖頭,說:“都不是。”
他握住黎景的手,輕聲說:“念大學以後,我沒有再在黎家住過,也不想跟他們一起過節。這些年來,除了在紐約的那幾年是與幾個華人同學一起小聚,此外每一年的春節我都是自己過的。不過,我會把公寓布置一新,再做一頓豐盛的年夜飯。”
“就像你在我身邊。”
黎景張開了嘴巴,半天沒能說出話來。這一瞬間,什麽樣的言辭都抵不過薑佚明的深情。明明當初離開黎家,是自己自作自受,可到頭來,作繭自縛的又何止他一個?
薑佚明自幼聰穎,通透清醒,卻甘願沉溺於青春時懵懂又青澀的一場夢。或許,等待自己,就是身為金牌投資人的薑佚明做過的最不值得的投資。
“小景,對不起,我沒能早點找到你。”
聽到這話,黎景趴在薑佚明的肩頭笑了一會兒,分明覺得薑佚明說得話是胡話、可笑,可到最後,他的眼圈兒卻紅了。
他將自己的臉藏在陰影下,不讓薑佚明看到自己眼下的淚痕,等到情緒終於平緩,才悶聲說:“幹嘛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你已經夠好了。”
薑佚明闔上眼睛。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不夠好。對你,怎麽都不夠好。”
翌日,正值除夕,農歷的最後一天。
一大早,薑佚明就貼好了春聯和福字,而後又忙不迭地去廚房忙活起來。
中午,他燉了條魚,又做了份水煮肉片,美味又下飯,兩個人一起吃了個精光。等到了下午,薑佚明便將調好的肉餡和準備好的麵團拿出來,端到餐桌前包餃子。
黎景會做的活兒不多,包餃子算是一件。他湊到薑佚明跟前,說:“我們一起。”
薑佚明笑笑,他先是麻利地揪出劑子,又將劑子擀成薄而圓的面皮,最後將擀好的餃子皮兒放到案板上,示意黎景來包。
黎景先將面皮兒放在手心,用筷子夾了一小撮餡兒,填在餃子皮的中間,手再朝中間一抖,將兩邊的皮捏在一塊兒,用拇指按出一圈花,一個圓鼓鼓的餃子就成型了。
包完一個,黎景炫耀式的把餃子擺在案板上,他努了努下巴,示意薑佚明快看。
薑佚明笑笑,問:“你還會捏花啊?”
黎景也笑了,說:“以前家裡的阿姨是琴島人,她最會包餃子了。”
薑佚明對這位琴島來的阿姨有些印象,只是,這大好的日子,他不想讓黎景想起以前的事情,平白傷心。於是,他一邊擀皮兒,一邊不動聲色地扯開了話題。
薑佚明擀皮兒擀得很快,不過一會兒準備的麵團就用完了。於是他也拿起面皮,與黎景一塊兒包起餃子來。
春節隻他們兩個人過,所以隻包了足夠兩人吃的便作罷了。
薑佚明將案板端到廚房,又忙裡忙外地準備起年夜飯來。
濱海別墅地處申城近郊,附近雖有零星幾棟小洋樓,不過仍屬住戶稀少,等到他們年夜飯做好、餃子下了鍋,還未曾聽到鞭炮聲。
於是薑佚明從櫃子裡拿了根香煙,點燃夾在指尖,另一隻手拿著掛鞭炮。他一手拿著煙,一手提著鞭,走進院子裡,將鞭炮擺在門前。
接著,他半蹲下身子,用香煙點燃了鞭炮的信子,然後快步朝屋子的方向跑了幾步,卻沒進去,只是反手關上了屋門。
“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隨即響起,濃密的硝煙味兒順著炮聲擴散。薑佚明清了清嗓子,他轉過身,透過窗戶,看到屋裡的黎景正站在窗邊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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