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黎景掙扎著坐起身來,低聲問:“你幹什麽去?怎麽……怎麽不繼續了呢?”
會說出這樣的話,就連黎景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單單是宣之於口,就用盡了他的勇氣。他垂下眼眸,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敢看薑佚明臉上的表情。
薑佚明歎了口氣,他坐在椅子上,在黎景身後塞了個枕頭,好讓對方靠得舒服些。而後他摸了摸黎景亂糟糟的頭髮,無奈地說:“你怕什麽?”
黎景蒼白的臉上爬上了片片紅雲,最後連耳尖都紅透了。他咬著唇,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薑佚明。
須臾過後,黎景的齒間忽然泄了力,他複又垂下頭,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說:“我……我不知道。”
薑佚明輕輕坐到床邊,唯恐碰到黎景受傷的左腿。他張開臂膀,對黎景示意到自己的懷裡來。
見狀,黎景立即撲進了薑佚明的懷抱,他將自己縮在薑佚明的臂彎間,雙手抓緊對方的衣服,那執著的神情,好似山村中無助的留守兒童,唯恐一個不注意,父母就再次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薑佚明吻了吻黎景的額頭,他輕輕拍著對方的後背,溫柔地安慰道:”別怕,寶寶。我……我是真的很愛你。我向你保證,我永遠不會拿你尋開心。”
“你的嘴唇很乾,剛剛我只是想給你倒點水喝。”
聞言,黎景抬起頭來。他看向薑佚明時,眼睛明亮而清澈,像是鑲嵌了明亮的星辰。他問道:“真的?你不騙我?”
薑佚明點點頭,反問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聽到薑佚明的話後,黎景不勝歡喜,他環住薑佚明的腰,將頭貼在了薑佚明的胸膛上,有些羞赧地說:“那你還生我的氣麽?”
薑佚明失笑,他想了一會兒,用嘴唇蹭了蹭黎景的鼻尖,說:“怎麽不生氣?”
“啊”,黎景一下子從薑佚明的懷中彈了起來,他撇了撇嘴,直勾勾地盯著薑佚明說:“我們……我們不是已經和好了麽?”
薑佚明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他連忙把黎景抱進懷裡,哄著說:“當然和好了呀,沒說不跟你和好。”
黎景複又環上薑佚明的腰,他不滿地嘟囔著:“既然和好了,那為什麽還要生我的氣?”
薑佚明覺得有些好笑,不過,他不想在今天這個日子給黎景講什麽道理,他隻想他們兩個都能好好享受這久別重逢的美好。
於是,薑佚明揉了揉黎景的發絲,說:“只有一點點生氣,這也不行麽?”
黎景用力搖了一下頭,固執地說:“不行。”
薑佚明捧著黎景的臉,他彎下頭來,輕輕吻了吻對方的鼻子,說:“這麽霸道呀?那好,那我就不生你氣了。”
說著,薑佚明又親了親黎景的臉頰,說:“我去給你倒杯水,你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不會騙你的。”
這次,黎景沒再攔著薑佚明,他靠在枕頭上,安靜而耐心地等待著對方回到他地身邊。
幾分鍾後,薑佚明拿著杯水回到臥室。他坐在床邊,將水杯湊到黎景的嘴邊,等到黎景不想喝了,又將杯子中剩下的水統統喝完。
黎景昨晚在醫院折騰了一整夜,今天上午隻迷迷糊糊地睡了幾個小時,加上剛剛又哭過一場,更是困倦到了極點。
此時薑佚明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他再沒了心事,很快便困意襲來。起初,黎景還強撐著精神看著薑佚明,漸漸他的眼皮便像是塗了膠水一樣,再也揭不開了。
聽著黎景的呼吸逐漸平緩,薑佚明久久注視著他的睡顏,心中百味雜陳。有不忍、有心疼、有對未來的茫然,但更多的是輕松。
對愛的人冷漠,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相反,重蹈覆轍才是最容易的。
這些日子,薑佚明看到了黎景的改變。起初他對黎景的所謂追求不以為意。在他的心裡,黎景就是個天真幼稚的孩子,他有很多的想法,卻總是小孩心性,難以長久。
可漸漸的,他發現黎景變了,他沒有因為自己的冷漠和拒絕氣餒,更沒有向困難低頭。每當薑佚明以為黎景要放棄的時候,他總會再次出現在他的身邊。
他不再自怨自艾,不再顧影自憐,不再怯懦軟弱,他學會了給自己打氣,學會了拾起勇氣,也學會了如何笨拙地愛一個人。
看著黎景騎著共享單車穿梭於城市的身影,看著他拎著飯盒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的歡喜,薑佚明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他不是不感動,更不是不心動,他隻經歷了太多個失魂落魄的深夜,他只是不敢再向前了。
直到此時此刻,薑佚明仍不知道自己與黎景是否能走到最後,但是無論怎樣,他的心仍在為對方跳動,他的血液依舊因為對方而溫熱。
他想,比起瞻前顧後,倒不如活在當下。無論結局如何,他都該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日暮西垂,余暉殆盡,轉眼間,已是華燈初上。
薑佚明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他帶上門,打開冰箱。黎景剛剛骨折,薑佚明不敢做什麽發物,便炒了兩盤清淡的蔬菜,最後又給黎景煎了個雞蛋,補充蛋白質。
自從當初黎景離開濱海別墅後,薑佚明幾乎沒有自己做過飯。失去了所愛之人,薑佚明活得著實潦草敷衍。細細算來,他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有開過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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