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看了看他:“行了,趕緊去把臉上妝洗了睡覺。”
子春見對方確實沒有與自己計較的打算,咧嘴一笑,在他身旁坐下,伸手要去摸他的鼻子:“少爺,你疼不疼?”
商羽嫌棄地皺了皺眉頭,躲開他的手:“你煩不煩,起開!”
“哦。”商羽吐吐舌頭,一溜煙跑去了盥洗室。
*
翌日,子春在金公館遇到金老爺,對方笑眯眯叫他,他隻畢恭畢敬應一聲,便謹記商羽叮囑,尋了借口跑開。
他不懂商羽為何要讓自己躲著老爺,不過父子倆向來也不像一對父子,商羽簡直是將親爹當仇人一樣。若真要在老爺少爺之間站個隊,子春毫不猶豫選商羽,畢竟老爺也不常在家,只要伺候了商羽,自己這份工便穩穩當當。
當然,這樣的困擾,也沒持續多久。
過完年,剛開春沒幾日,金老爺又出了遠門。
而自打兩人演過那處戲後,商羽便三天兩頭拉著子春,在家中給傭人們唱戲,他最愛演的還是小放牛,也依舊讓子春的牧童,化上俊俏的小生妝。
子春和他對戲對多了,看著女裝的他,時不時就有點恍惚,好像對方真的變成了讓自己芳心亂動的姑娘。
就這麽過了幾個月,轉眼春去夏來,又到了一年秋天。
這天早上,子春半夢半醒中,感覺有什麽硬東西硌著自己,迷迷糊糊推了推商羽:“少爺,你身上揣著什麽呢?硌得我難受。”
沒等來商羽的回應,隻隱約感覺到對方起身下了床。
也不知過了多久,子春終於睜開眼徹底醒過來,見身旁已經沒了人,揉著眼睛下床,邊往外走邊喚道:“少爺,你怎麽就起來了?”
走到起居室一看,卻見商羽正站在窗邊,默默望著外面。
他以為外面有什麽,好奇走過去瞧了眼,並未瞧見有什麽特別,便又轉頭看向商羽問道:“少爺,你看什麽呢?”
商羽一張昳麗的臉上,冷冷淡淡,目光依舊看著窗外,沒有回他。
子春摸摸頭,不知他又要鬧什麽么蛾子,也不敢打擾了他,只能自己去洗漱。
及至傭人送來早餐,商羽倒是回到沙發,慢條斯理開吃,只是不管是傭人還是子春與他說話,他依舊是一言不發。
子春越發狐疑,快到中午時,他終於沉不住氣,拉著商羽急道:“少爺,你到底怎麽了?為何一早到現在都不說話?”
商羽面無表情看向他,朝沙發重重一倒,終於開口:“我倒倉了。”
他原本清亮的嗓子,忽然變得嘶啞低沉。
子春一臉驚訝:“倒倉?”
倒倉變嗓子春是知道的,雖然他自己還未經歷,但哥哥早幾年就變了聲,頂著粗嘎的破鑼嗓子好幾年,這兩年變成正常的大人聲音。
至於戲子倒倉,那可是大事,能順利平穩過度倒好,嚴重的唱不了戲的也有。
他想著最近商羽對唱戲的沉迷,難怪一早就悶悶不樂。想了想,笑著湊到他身旁道:“男子長大了都要變嗓的,說明少爺你長大了。”
商羽覷眼看他,冷嗤道:“長大有什麽好?”
子春原本是想說,長大了就可以賺錢養家,但旋即想到,少爺大概長大了也不用養家,而自己還沒長大就已經賺錢。因而想了半晌,也沒想出長大有什麽好處,最後只能道:“不管好不好,總歸是要長大的。”
商羽掀起眼皮,望著天花板的水晶燈,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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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少爺變了聲,自然不能再唱旦角戲,對唱戲也就失去了興趣。在子春看來,商羽變嗓後的聲音,並不難聽,只是低沉中帶著一點點沙啞,仿佛從少年忽然就變成了個大人。
實際上,商羽的這場變聲,也確實迎來了他的急速成長。短短幾個月,身量又拔高了一大截,原本就是個修長的個子,轉眼間已經在金公館一騎絕塵,比子春更是高出快大半個頭。
他依舊是一張雌雄莫辨的臉,留過肩長發,但肩膀開始變寬,喉結凸起,除了嘴周生出的淡淡胡須,不得不經常剃掉,隱藏在衣衫下的身體,也正在悄無聲息發生變化。
無論願不願意長大,商羽都在急速長大。
自然也無法抑製成長帶來的身心躁動。
他變得越發陰晴不定,偶爾子春靠近他,他會忽然暴怒一把將他推開。
原本子春是摸清了他脾性的,但這兩年卻越來越琢磨不透。
相較於商羽身體的成熟,子春的成長就平緩很多,他的成長是潤物細無聲的,及至長到十六歲,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長大了。
又兼之一直生活在金公館,對外界的認知全然來自書報,沒人教他懂人事,因而對許多事依舊懵懵懂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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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羽十七歲生辰,吃過生辰宴,又有一個多月未曾踏出大門半步的商羽,忽然叫上司機安勇,說要出門。
這兩年,商羽每個月帶子春出去看一次電影,下一回館子,都是在白天,日落之前必定要趕回家,因而忽然這麽晚要出門,子春不禁奇怪問:“少爺,天都黑了,你要去哪裡?”
商羽道:“去月樓書館。”
子春睜大眼睛:“月樓書館?”
月樓書館是什麽地方,他還是很清楚的,那可是青樓妓院啊!他忙抓住商羽道:“你去這種地方作何?”
商羽邪乜他一眼,道:“男人去妓院還能做什麽?我已經十七歲,自然是要做男人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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