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這個濕噠噠的男孩子，就被領到了他面前。

　　“對，對不起，蕭老師……我本來要走了的，程序突然出了bug，主管不讓我走……然後，出來的時候外面下很大雨，我……所以，有一點濕……”

　　男孩小聲地說，手指不自覺揪住沾濕的褲子。

　　蕭舒清目光不動聲色地在他身上掃過：

　　外套和裡面的T恤都濕了。

　　頭髮一撮一撮地聚在一處，發尾低落的水珠，將後背的衣服浸濕的尤為徹底。

　　呼吸短短長長，輕重也不均勻，應該是在雨中跑了一段不短的距離。

　　明明可以先發一條信息，告訴對方自己需要再遲到幾分鍾，然後和人借把傘再出門，卻偏偏選了最狼狽的方式。

　　很笨拙。

　　不會處事，也不夠圓滑，甚至……不太能保護自己。

　　雙腿立得筆直，膝蓋骨不自覺地向上提起約莫一厘米的距離。垂落的目光望著地面三十五度偏角的位置，沾濕的睫毛，在眼瞼落下顫顫的陰影。

　　緊張、自責……愧疚。唯獨說不出話來。

　　【孤僻、內向的，討好型人格。】

　　“先坐吧。”蕭舒清扶扶鼻梁上的眼鏡，低聲說。

　　對方緊繃的身子終於有一絲絲的松懈：“hao……好的。”

　　而後拉開椅子坐下。

　　椅背上被他碰觸的地方，留下一小灘濕漉漉的水漬。

　　無奈拿了桌上的紙巾遞給他：“先擦擦。”

　　男孩連忙雙手過來接：“謝謝……那個，給您添麻煩了。”

　　說完才抬了腦袋朝他望來。

　　皮膚白皙、睫毛濃密纖長。黑白分明的眸子，還沒從剛才的失措裡出來，靦腆、乾淨，還有一點點的慌張。

　　兩道彎眉中央，嵌著一顆圓潤漂亮的美人痣。

　　像是……一隻小兔子。

　　一隻漂亮的，毛長長垂著……甚至連耳朵都乖順地垂著的，的小兔子。

　　介紹上說的沒錯，這個Alpha確實很好看。“好看”也確實是他的缺點，因為他漂亮的不僅不像個Alpha，甚至勝過很多的Omega。不會有Omega想找一個比自己還漂亮的Alpha。

　　“兩位先生打擾一下，為您放一下熱毛巾。”

　　服務生端著托盤過來，夾起熱毛巾分別放到兩人面前。

　　對面的Alpha禮貌點頭，小聲地說：“謝謝。”

　　蕭舒清這才捏捏鼻根回神：這樣審視別人，實在不太禮貌……真是不知不覺的職業病。

　　“那個……蕭老師，你要不要喝水？”

　　Alpha拿起水壺，兩隻漂亮的眼睛在他這邊來回地搜尋。看了許久後，終於在角落裡翻出連蕭舒清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水杯，慢吞吞地給他倒上一杯檸檬水。

　　小心翼翼地推到他面前，說：“蕭老師……喝水。”

　　之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抱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啜。

　　烏黑的眸子望著杯子不小心倒進去的檸檬片，睫毛乖順地垂著，眼睛每眨一下，就顫顫地忽閃。

　　更像小兔子了。

　　吃草的、乖乖的小兔子。

　　吃草前還挪著一隻前爪，把草料分給面前的人。

　　男人默不作聲地斂了目光，翻開了菜單。上面有很多道菜，但攝入眼睛裡的，還是Alpha從進門起就小心翼翼的模樣。

　　雖然蕭舒清是來相親的，但他本人其實對Alpha這個群體並沒有任何好感。

　　屈從於Alpha的Omega，在他眼裡，就是只會拜倒在本能之下的“未經開化的動物”。

　　或者……

　　與其說他反感Alpha，不如說，是反感自己這樣的“Omega”。

　　畢竟，厭棄世界的真相，其實都是厭棄自己。

　　但……

　　對面的看起來局促又緊張的那一小隻，看起來好像真的是來相親的……？

　　蕭舒清無奈地扶扶眼鏡……這種事還是早些說開更好，時間拖得越久，消耗的情緒成本也越高。

　　所以他把菜單一合，鄭重地看向對面的人，說：“禹思遠，我很抱歉，但必須要同你說明一下，我本人其實對Alpha沒有任何興趣。是家裡幫我注冊的婚戀網站，我回去會同他們說清楚的，今天耽誤了你的時間，很對不起。”

　　Alpha聽見他說話一怔，指節微微地曲起，落在杯壁的指肚，暈出淺淺的青白。

　　忽然意識到，這一番話似乎說的過於直白……直白到，似乎有一些傷到了對方的自尊。

　　想要開口再解釋，沒想到聽見對方先一步開了口。

　　“其實……我對Omega也沒有興趣。”禹思遠說。

　　蕭舒清愣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險些忘了，這世上不是只有AO戀，Alpha也不是只有Omega一種取向。像禹思遠這樣的Alpha……他早該意識到的。

　　“……既然這樣，那就當是一塊來吃飯的吧？這家餐廳也不錯。”

　　他拳頭抵在唇邊，低低地咳了一聲，說。

　　Alpha慢吞吞地回：“……好。”

　　-

　　晚飯吃的有些尷尬，兩人全程沒有什麽交流。

　　Alpha的教養很好，全程悶頭咀嚼，吃起東西來慢條斯理。

　　很乖的孩子。

　　蕭舒清吃完後，就喝著飲品等他。

　　等到對方放了餐具，已經結束，這才開口問他：“吃好了？”

　　Alpha局促地點點頭：“嗯……”

　　然後掏出手機來，準備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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