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叔叔,是我父親的朋友,以前爸爸生病,他借給我家……
很長的一段,應該是刪刪改改很多遍才發出來,但隻顯示了短短幾秒就又被撤了回去,蕭舒清甚至沒來得及讀完第一句。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道歉:
-對不起蕭老師,我發錯消息……還是謝謝你。
男人看了屏幕一會兒,手指懸在回復的方框上……猶豫了一下,還是關了對話框。
等到臨睡前,才回他:
-抱歉,我之前在看書沒注意手機。
-不用謝。
-
周末兩天時間,一天去醫院,又在家休息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三月二十號,星期一。
蕭舒清沒課,準備去校圖書館借幾本書,寫寫論文。另外,最近讀了一些書,有了新的感悟,他準備把這學期的講稿再精細一下。
這個時候的圖書館人正多。最近考研國家線剛出來,過線的學生正在準備面試;馬上五月又要論文答辯,一大波玩了一個寒假的學生們,也在奮力地趕大論文。
蕭舒清去三樓拿了幾本書就走了。
途中經過操場,看見各大企業招聘宣傳的攤子,整個操場擠滿了人。
操場的圍欄上,是紅綢拉起的標語:
去飛、去闖,去經歷風雨吧
一起躍入人海,做一朵奔湧的浪花(注*
“又是一年畢業了,這學生真是送走一茬又一茬。”
耳側響起同事的感慨,蕭舒清聽見聲音回頭,發現自己同事也正好經過操場,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站到了旁邊。
“聽說今年研究生簽了個年薪百萬的?”
他斂了目光,問。
同事點點頭:“是。隔壁軟件工程專業的,年薪一百三十萬,當時本科也在咱們學校,後來直研的,一個小天才。”
“嗯,很厲害。”
“嗐……之前還有個更天才的,你剛來任教兩年可能不知道。就三年前吧,一個本科小孩兒,大三那年就被公司挖走去當‘天才少年’培養了,當時把咱們校長都驚動了。那孩子料子太好了,不讀到博士搞研究真的可惜……他學物理的,將來攻讀個人工智能或者航空航天,哪怕是研究生出來,也是國家棟梁,結果那公司一百五十萬年薪就給他挖走了。不過,後來校長了解了一下他家裡情況,說是有個生病的爸爸,一年吃穿、住院治療就得花上百萬。哎……孩子是好孩子,可惜也是真可惜……”
蕭舒清看看自己手裡的那本《意識救贖》,說:“世界是時刻變換的世界,每個人也是一直發展中的人。”
不以過去,定義將來。
任何人,就都是自由的。
包括他。
同事也是教哲學的教授,想了想,釋然地一笑:“說的也是。”
-
一整日,就在看書和寫論文中度過。
等到下午下班,轉頭一望窗外,竟然看見外面紛紛揚起了飛雪。
“前兩天都二十多度了,這一下又降到了零下。也是稀奇。”
隔壁頭髮花白的同事說。
蕭舒清回身收拾東西,閑閑地接話:“今年閏二月。”
“是啊,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就是智慧。”
“是。”
……
收拾好後,提著包往外走。
外面冰天雪地,明明才下了一小會兒,竟然已經積起了一層薄薄的白。沒課的學生們,聚在門口的幾株朱砂梅旁,舉著手機拍照。
粉色的花瓣,壓著細白的雪。剔透好看,確實很值得拍。
但蕭舒清隻瞥了一眼,就匆匆地走了。
得趕在積雪前開車回去,不然雪越積越多,車不好開。
剛把車子啟動,手機響起嗡嗡的震動。
是他的Alpha父親打來的電話。
“喂,父親。”
“嗯,舒清,現在方便嗎,父親有話和你說。”
蕭舒清父親是個很傳統的Alpha,沉默寡言、任勞任怨。相較於事無巨細、嘮嘮叨叨的Omega爸爸,父親很少給蕭舒清打電話,除非不得不說的大事。
他看看外面還在飄的雪花,低聲說:“方便。”
熄了火。
然後就聽見聽筒裡傳來父親的聲音,說:“桑月出事了。”
蕭舒清攥著手機的動作,忽然一緊。
桑月是他的遠方表哥,Omega。今年三十六歲,未婚,從來沒被Alpha標記過。桑月同他的關系並不近,也只有逢年過節全家團聚時,偶爾和對方碰過一面,但也很少說話。
他出事,按常理來講,通知不到蕭舒清。至少,不至於讓父親這麽正式地打電話來通知。
所以……
“出了什麽事?是腺體的問題嗎?”
他問。
“嗯,去年腺體就不太好了,他自己沒當回事,前幾天突然腺體難受就去了醫院,人還沒到就昏迷了,在ICU搶救了三天,才把命給救回來……說是抑製劑用的太多,導致腺體衰竭,並發多器官衰竭……醫生說稍微晚去醫院幾秒,人就沒了。”
男人眸色低垂,指尖無意地敲在面前的方向盤。
狀似不經意地說:“大難不死,以後享福。”
聽筒裡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息:
“小舒,你知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你爸爸已經兩天沒合眼了,我們都很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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