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誰都沒有合眼。
第60章 相依
第二天早上,秦崢剛睡著便被頭頂震動的手機鬧醒,白一寧在他懷裡翻了個身子,繼續睡。
秦崢摸到手機,帶著倦音問:“喂?哪位?”
對方驚呼道:“秦崢,你人呢?”
“在家,怎麽了?”他睜開眼睛,聽出是溫格的聲音。
溫格嗓門兒又提高了八度:“你怎麽忽然退學了,到底怎麽回事?也沒提前和我們商量。”
秦崢陡然起身,背對他側躺的白一寧也立刻睜眼,握著被子邊沿的手漸漸收緊。
秦崢看了眼身邊的人,起身支支吾吾地說:“呃,這個事其實是,”
他隨便提了件睡袍,直接起身離開臥室。進了衛生間關緊門,秦崢問溫格:“發生什麽事了?”
“今天早上我們都還沒醒,就有人敲門,一打開進來兩三個大男人到你床鋪上開始翻騰,後面進來一個自稱是你叔叔的人,說你退學了,他來收拾東西。”溫格還在疑惑,“人現在剛走,你到底什麽情況,怎麽也沒和我們商量,你是不是得什麽病了,直接請了一個月的假,然後就退學?秦崢,到底怎麽了?”
秦崢握緊拳頭,背靠浴室的門。
“說話啊,到底出什麽事了?”溫格的聲音很急,之前秦崢請假的時候在群裡和他們說是家裡有事,結果等了一個月等來了退學的舍友。
“沒,沒什麽事。”秦崢現在有些頭重腳輕的眩暈感,“我本來也不想讀表演,這個月和我,我爸,大鬧了一場,他同意我退學了,沒和你們商量是因為,我這人不太喜歡分別那種矯情,就,我們還是朋友。”
秦崢的嘴一張一合,像提前備好的台詞,只不過他現在腦海一片空白,憑著本能說完,立刻掛斷了。
退學。
如果說之前秦昊松對他只是過於嚴苛的約束,那退學這個舉動徹底斷送了他回頭的全部可能性。
秦崢洗了把臉,雙手撐著洗手池喘氣,慢慢地抬眼看向鏡子裡頹然的自己。
初夏顛覆了無數個春秋,他終於從泥潭裡掙扎出來,到處都是腐爛的氣味,哪怕他再故作輕松,瘋跳的心也在隱痛。
那個人是他的父親,是他這世上唯一的至親。
從衛生間推門出來,白一寧就站在門外,眼神裡滿是擔憂。秦崢朝他笑了笑,笑得勉強又醜陋:“沒事,我,反正我也不喜歡學表演,現在正好。”
白一寧眼裡泛出晶瑩,微微搖頭:“對,對不起,秦崢。”他還想說什麽,喉嚨卻堵塞得難以開口。
秦崢低頭看了看手機,又看向陽台,微風掀起紗窗,繚繞著絲縷日光。隨後像巨柱般轟然傾塌,秦崢直接跌坐在地上,靠著牆壁埋首。
他不想學表演,但他就是崩潰。
白一寧蹲在他面前,去拉他的手擁抱他。秦崢伏在他的肩頭,過了很久終於嗚咽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還沒過十九歲的生日。”
白一寧摸著他的頭說:“對不起,對不起。”他聽到“退學”兩個字的時候,基本已經明白了一切,秦昊松的目的是逼秦崢回頭,但這個舉動卻徹底葬送了他們的親情。
在秦崢心裡,父親也沒了。
如果這是相愛的代價,那有些過於沉痛了,沉痛到兩個青澀的年輕人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走接下來的路。
秦崢抱著白一寧哭了很久,母親去世的時候,他也沒有掉過這麽多眼淚,他和白一寧反覆強調,他沒了母親,也沒有父親了,他們一樣了。
到最後,他掙扎起來親吻白一寧,這個吻交雜著濃鹹的淚水,苦澀到令人窒息。絕望的人交疊在一處,迎著陽台灑進來的朝霞,他們癡纏,相依,失聲痛哭。
天地間只剩下悲傷滾滾入喉,入心。
秦崢只是在找一個宣泄口,但親吻和擁抱顯然不能滿足。
這場愛做了很久,也很艱難,倆人第一次帶著發泄的念頭去做,到最後回到床上時,秦崢忽然頭疼眩暈,起身跑到衛生間去嘔吐。雨散雲收,這場風暴才算結束。因為沒做好前丨戲和擴丨張,白一寧後面腫得充血了。
他已經沒了眼淚,還在不應期,整個人軟在床上發抖,秦崢從衛生間出來,跪在他的床邊,雖然是白天,但他總感覺眼前就是化不開的黑暗,看著白一寧難受,他又開始扇自己耳光。
一切都糟糕起來,秦崢覺得四處是壁,找不到出路。
白一寧渾身出冷汗,連阻止他的力氣都沒有,對方要帶他去醫院。
白一寧細碎的聲音說:“客廳,客廳抽屜裡有藥。我沒事,你別擔心。”他替他撩開汗濕的軟發,撫摸著泛紅的指印,寬慰著,“秦崢,隻許,隻許你難過,這一天,今晚過後,我們開始新的生活,好嗎?”
秦崢咬著嘴唇點頭,頭一點,掉下了他最後一滴淚。
看著床上破碎的人,在這場歡愛裡,他知道他們只剩下彼此了。
這樣也好,再沒什麽能讓他們分開。
田文把東西搬回怡景溪苑後,便找到給秦崢租房的房東,付清了一年的租金,用的是現金,他不想讓秦昊松知道這些事。
他也沒找白一寧,也沒有打算要回那二十萬,新開了一張銀行卡,通過認識的人往裡轉帳十五萬,隨後他再分期還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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