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雀雲》殺青宴那晚住院之後,喬嬌嬌一直盯著他,不再讓他碰酒。
白一寧忍了一個月,每晚因為沒有酒精助眠,他都像在渡劫一般等著天亮。
偶爾想秦崢,偶爾想工作上的事,但更多的時候,是邊想秦崢邊做那些事,不知不覺間上了癮,一到夜晚他會盯著床頭櫃努力地壓製念頭,卻還是在下一刻去拉開——
因為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能徹底地擺脫這具殘軀,真正地釋放自己的痛苦,比八年前更絕望的痛。
大年初一這一晚,等他的節目演出結束,白一寧連妝都沒卸,演出服也沒來得及換,直接驅車離開奧體趕往零度。
因為羅城承擔兩台晚會的緣故,大部分人還在現場看演出,還有上班族在家過年,酒吧夜店的人反而達到了全年最低峰。
他雖然戴著口罩,可一進門,老龍還是眼尖地認出他,但他的表情有些驚訝,他從吧台小跑到門口說:“你怎麽來了?”
“唱完了,來找你們過年!”白一寧眉眼彎笑,這幾年還好有這群人一直陪著他。
老龍湊近他低聲說:“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倆是約好的!”
順著老龍的目光,白一寧借著昏暗的光線一眼就看到角落裡那個熟悉的背影,他的心凝滯了,感受著滾燙的血液一遍遍地流經血脈,燒得他全身發軟。
老龍看不懂他這個眼神,好奇地問:“他回來了,你不會不知道吧?上個月新聞還都是他。”
白一寧聽到了飄遠的聲音,點了點頭,眼睛卻沒挪開半分。
老龍在他面前揮揮手:“看什麽呢?給你留著包間呢,走,上去說。”
白一寧還沒來得及動,秦崢回頭看向了門口,目光相撞的瞬間,白一寧明顯看到對方的平靜的神情也變了,他緊張地抓住西裝的衣擺,收回了目光。
老龍在他面前揮手:“喂,老情人見面傻眼了?你上去嗎?給你留了包間,別在這兒尷尬了。”
白一寧低頭說:“不用,我,一樓人不多,我坐一樓就行。”
老龍更看不懂了,但也只是說:“那行,你隨便找位置坐,我給你按老樣子上。”
“給我來一杯瑪格麗特,還有威士忌酸。”白一寧笑了一下,“不喝之前的了。”
倆人都往裡面走,老龍說:“這是你的之前的拿手戲,怎麽,念舊了?”
“嗯。”白一寧看著秦崢,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今晚好像格外念舊。
在挑座位的間隙,白一寧回想今晚跨年夜演唱的歌,歌詞裡有句“赤道皓雪淋入夢裡,南極煙雨傾城,化在我的心底。”
這是他作的詞,也是他某一次喝醉之後,忽然閃現的靈感,赤道沒有雪,南極不會下雨,就像他一樣,無論出現在誰的生命裡都不合時宜。
可知道當年的真相之後,再次回味又多了太多陰差陽錯的唏噓。
白一寧背對著秦崢,猶豫了很久,忽然轉身看向了秦崢的座位,下一秒他朝他走了過去。
老龍和樂岑都愣了,秦崢也有些意外。只聽白一寧開口問:“我能坐這兒嗎?”
秦崢笑了笑,把桌上的手機、手套都酒杯推在一邊:“坐。”
白一寧要的酒很快上來了,秦崢好奇地問:“你有約?”
“沒,都是我一個人點的。”白一寧抬頭看他,“你,你今晚有事嗎?”
“沒事。”秦崢打趣地說,“他們都去看晚會了,幫他們搶了不少晚會門票,都飛到不同的城市追星去了。”
白一寧也笑了:“看不出來,你還挺會收買人心。”
“也不算很會,畢竟最想收買的,買不到。”
白一寧立刻咳嗽了一聲,把那本威士忌酸推到他面前:“喝嗎?”
“喝,我不開車。”秦崢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接起這杯酒。
真到了這個時候,白一寧卻忽然沒話說了。
他鬼使神差地坐過來就是想和他解釋清楚,想問問他鄒霖天的事,想知道他們還能有沒有可能?或許是還沒喝酒,人已經醉了。
再次見秦崢,他心裡總有一根鐵絲扎一下又勾一下地繞,他什麽都不想說了,隻想安靜地和他坐一會兒。
秦崢開口打破僵局,他說:“剛剛那首歌,很好聽。”
白一寧詫異地看他:“你在現場?”
秦崢舉起手機搖了搖:“我在雲現場。”
白一寧隻好點頭說:“謝謝!”
他還穿著演出時的白色西裝,右肩上是蘇繡工藝製作的銀花,秦崢看了看說:“好像是海棠花。”
“是海棠,我一年前就設計好了,今晚才穿上。”白一寧低頭看了看胸前的銀花,隨後又問,“你好像開始愛戴手套了。”
“冬天會戴,之前在挪威待過一段時間,手凍傷了,後來就養成習慣了。”秦崢把手套收起。
“挪威?你,你這些年去過很多地方?”白一寧很想知道他這八年是怎麽過來的。
秦崢點點頭:“嗯,每個學期完成課業就會到處走走,這八年身邊沒朋友,沒牽絆,去哪裡說走就走。”
白一寧說:“挺好的,出去看看,說走就走,你應該過這樣的生活。”秦崢手指刮蹭了幾下眉毛,沒再開口。
酒吧的客人逐漸多了起來,但在這個昏暗的角落,滿是忸怩不安的躁動,好像這才符合八年後的重逢,帶著熟悉又陌生的試探,之前那些迫不及待地交集讓兩個人都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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