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思索過後,顧書恩向胡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真正有悟性的孩子,即使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也能在自己的摸索中產生獨到的見解。”
“當然,如果有更專業的人為他稍作指點,說不定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獲。”
顧書恩頓了頓:“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在閑暇之余為他指導一下。可能不會太頻繁,因為我也有工作,但總比讓孩子一個人摸著石頭過河強。”
聽他這麽講,胡娟大喜過望。
雖然她從來都不覺得窮人家的孩子可以吃藝術這碗飯,但既然簡知寧喜歡、這位顧老師又願意教他,他們橫豎都是不吃虧的。於是連聲向顧書恩道謝,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下來。
自此,顧書恩也徹底成為了簡知寧的半個啟蒙老師。
在國外的美術教學中,有很多老師把水彩作為油畫的基礎課。
而簡知寧的水彩畫雖然是跟著網上的教程自學的、用的是最便宜的顏料,但在顧書恩看來,他的領悟能力一點也不比專業的學生差。
顧書恩教他如何大面積鋪色、教他怎樣構圖、有失誤的話怎樣覆蓋,之後還會時不時給他布置一些作業,試圖讓他在臨摹大師作品的基礎上加入自己的理解。
雖然每次兩人相處的時間都很短暫,但簡知寧感覺自己就像一塊乾癟的海綿,要在有限的時間裡盡可能多地吸收水分。
因此顧書恩在簡知寧心中的分量極重,於他不僅有半師之恩,更是活了十幾年以來自己最想衷心感謝的一個人。
簡知寧站在展館門口等了沒一會兒,就看到從遠處不急不緩走來一位翩翩紳士。
銀邊眼鏡、長款風衣,臉上帶著春風和煦般的淺笑,手裡還提著一個公文包。
是顧書恩。
“顧老師。”簡知寧主動衝他點點頭打招呼。
顧書恩走到他跟前朝他肩膀上拍了拍,從上到下細細打量著他:“好久不見,你又長高了一點。”
簡知寧微微一愣,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仔細算來兩人確實是很久沒見面了。自從自己搬來蕭家,他們大多是通過電話跟對方聯系。能像今天這樣約著出來見面的機會,可謂少之又少。
顧書恩扭頭朝展廳裡看了一眼,之後緩緩說道:“這場畫展我早就想來看的,奈何沒搶到票。這次真的要謝謝你了。”
“我這也是朋友送的。”簡知寧看著手中的兩張門票,低聲回答。
“那要謝謝你的這位朋友,他應該也廢了不少功夫。”
聽完這話,簡知寧不置可否地微微笑了笑。
自己所知道的蕭辰,從出生起就站在金字塔尖,似乎做任何事情都比別人容易點。
他可以不用排隊就能買到想喝的奶茶,即使不喜歡看畫展,也有人上趕著把票送到他手裡。
在他們眼裡很寶貴的一次看展機會,於蕭辰而言可能只是一次可有可無的新鮮體驗。
簡知寧想,即便如此,回去還是應該跟他道個謝。
畢竟這票給誰都是給,再不濟扔掉也可以,他卻仍是想到了自己。
名畫賞析這種事,一向都是外行湊熱鬧,內行看門道。
跟著顧書恩一圈轉下來,簡知寧不僅學到許多之前沒見過的繪畫方式,連帶著視野和思路也拓寬了不少。
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知道自己要走的路還很漫長。
在館裡,突然有那麽一刻簡知寧甚至覺得有些慶幸。
幸好蕭辰今天沒有來,自己已經有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跟顧老師聊得如此投機了。
從展廳出來,顧書恩和簡知寧原本約著在附近找家餐廳吃飯。
結果簡知寧發現送自己過來的司機竟然還將車停在原地。
見簡知寧走過來,司機下車告訴他:“辰少爺讓我在這等著你。”
“蕭辰人呢?”簡知寧問。
“他還沒有回家,說是晚上有事讓你不用等他吃飯了。”司機如實回答。
簡知寧頓時明白了過來,苦笑一聲。怪不得突然放自己鴿子,原來是是另外有約了。
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他勉強扯了扯嘴角,轉身對顧書恩說不好讓司機多等,所以要先回去了。
顧書恩了然點點頭,表示理解。
簡知寧臨上車前揮手與其道別,卻猛然聽見顧書恩開口喚了一聲他的小名。
“寧寧。”
簡知寧驟然頓住,抬眼與其對視。
顧書恩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一直背對著光故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但簡知寧能感覺到,他在對自己微笑。
“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記得給我發微信。”顧書恩叮嚀道。
簡知寧抿唇點點頭,好讓對方安心。
看著眼前的豪車緩緩駛離,最終匯入繁華的街道中,顧書恩銀邊眼鏡下的目光變得忽明忽暗。站在原地停留了半晌,微微歎了口氣,最終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聖瑪利高中的校醫室裡。
蔣維濤坐在病床邊,將腿翹在凳子上一臉鄙夷地看向正在輸液的某人。
“你說說你,費那麽大力氣讓我給你搞兩張票,最後硬生生讓一個小感冒給耽擱了。”
蕭辰嫌他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地很煩,擰著眉瞥了他一眼:“吵死了,滾。”
蔣維濤癟癟嘴長歎一聲,“果然用著人朝前,用不著人朝後。真懷念你當初求著我辦事時那副好聲好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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