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路口人不少,擋風玻璃像是變成了電影熒幕,正在放映一個不知名的電影,黎江白看著車前往來的人不覺心頭一暖,他不知道這些人要往哪裡去,但他知道他要回家去了。
“我覺得吧,就算是家人之間也可以更親密一點,”黎江白拍了拍擱在他肩頭的陳行止的手,他說,“是吧,爸。”
【作者有話說】
謝謝垂閱。
◇ 第47章 又是冬夜
按理說這個稱呼與“媽媽”一樣,都是這天底下最溫暖也最普遍的稱呼,但這對於黎江白和陳行止來說卻不是這樣。
一聲“爸”,令陳行止的心軟成了一塊兒熱乎乎的黃油,抹上兩片麵包,都能當明早的早飯了。
黎江白叫的也扭捏,他打六歲過後就沒叫過別人爸爸,這些年陳行止把他當兒子,他自然也當陳行止為父親,但心裡頭認了和這嘴上叫出來還是不一樣。
這會兒車裡又安靜了,陳行止再次狀做認真的開車,而黎江白則又扭回頭去看著窗外,街邊路過的男男女女他早已數不清。
夏天也有落葉,只是沒有深秋那樣多,黎江白下車的時候發現了車頂上的兩片葉子,夾在天窗的縫隙裡。
黎江白踮了踮腳,將葉子拿了下來,已經不再鮮嫩的葉柄被他捏在指尖轉,手感不太好,有些硬。
上樓的時候也沒人說話,黎江白跟在陳行止身後,偷偷的觀察著陳行止的一舉一動,他看著陳行止漫不經心的劃著手機,上樓梯都不專心,但他一雙眼睛雖說是停在屏幕上,這心思可完全不在那上面。
倏然間,黎江白瞧見了陳行止眼角的皺紋,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皺紋不笑的時候也很明顯了。
才八年陳行止就老了,果然養孩子催人老,黎江白無聲的歎了口氣,抬手撓了撓後腦杓,接著他眨了眨眼睛,繼續觀察著陳行止。
或許是黎江白的目光變成了實體,戳的陳行止後脊梁發燙,陳行止粗略的劃了幾篇新聞,什麽都沒看進去,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黎江白身上。
幾層樓不高,沒多會兒就到了家門口,陳行止這才熄了屏幕,掏出鑰匙開門。
那宛若實體的目光也不見了,陳行止松了口氣,進屋換了鞋之後他去廚房拿了一瓶橙汁,給黎江白和他自己都倒了一杯。
“您這是要和我徹夜長談啊?”黎江白看著那杯橙汁,蹬掉鞋,有些疑惑的接了過來。
黎江白這話說的陳行止也愣了一下,他看看手裡的橙汁,又看看黎江白,說:“談啥啊談?”他將橙汁塞給黎江白,然後仰頭喝了一大口,“快喝喝完睡覺,再不喝過期了。”
話音剛落地,陳行止便又走去了廚房,進了廚房門橙汁剛好喝完,他洗著杯子,頭也不回的說:“你想想你還缺啥,明天我下班了帶你去買,雖然你連市都沒出,可也是一個城東一個城西,我要想給你送也挺麻煩的。”
“嗯,”臉上有點汗,黎江白拎著衣服下擺擦了擦,“就日日用品唄,牙刷牙膏,毛巾浴巾,盆,桶啥的。”
“你要桶幹啥?”陳行止放下他的杯子,抬手向黎江白要杯子。
黎江白一口將橙汁喝完,遞了過去,他說:“不知道,萬一有用呢?”
陳行止接過杯子,溫熱的水流過指尖:“你看咱家的桶是幹啥使的?”
黎江白下意識往洗手間看了一眼,說:“涮拖把?”
陳行止快速的洗完了杯子,他擦了擦手說:“你在宿舍涮拖把嗎?”
黎江白想了想,說:“涮吧,不得打掃打掃衛生啊。”
陳行止稍稍歎氣,關了廚房的燈,推著黎江白出了廚房:“宿舍有拖把池子,沒有的話就去水池裡涮,再不行就去廁所涮,哪有自己帶桶涮拖把的啊,你去給宿舍做公益啊。”
腳下的光滅了,只剩下他二人淺淡的影子,肩頭上的溫熱似乎變得更加熟悉,黎江白悄悄笑了一下,不自覺的聳了聳肩:“那就聽你的。”
他二人的對話就這樣生硬的轉了個彎,深夜的兩杯橙汁就像是這段關系的催化劑,讓這個盛夏也變得更加炎熱不少,這份炎熱一直蔓延到三年後的深秋,那是一個寒冬來臨的前奏。
——
“今年將會是有史以來最冷的冬天,各位市民要注意…”
電視裡在播著新聞,說著這個幾十年以來最冷的冬天。
黎江白不喜歡冬天。
黎江白今兒個待在了同學家,正穿著翹著二郎腿躺在沙發上。
供水大水管被凍裂了,宿舍突然停水,學校發來消息說今晚都不一定能修好,在宿舍裡別說洗澡,就是刷牙洗臉都難。
回家太遠,黎江白懶得坐公交,也不想讓陳行止穿大半個城來接他,便跟著南枝回了家。
這是南枝租的房子,跟他的發小一起,晚飯的時候黎江白見到了南枝的發小,那是個頭髮微微長,有些清瘦的男孩子。
那個男孩兒手腕上有一道疤,男孩兒很白,手腕上的疤並不明顯,但黎江白還是一眼就瞧見了,那是一道陳舊的傷。
“年年都說最冷的冬天,”南枝趿著棉拖鞋,拿起遙控器換了個台,“照這個說法,再過幾年不得零下幾百度啊。”
一句話逗得黎江白笑出了聲,坐在隔壁沙發的那個男孩兒也笑了一下,昏暗的燈光將那男孩兒的五官潤的柔和,黎江白沒忍住看了他好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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