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一聽登時樂了,他將酒單推向黎江白,在一款酒旁點了點,他說:“喜歡的人啊?”
黎江白接過酒單收好,垂著眼簾隱藏目光,他輕輕點頭,一邊冰上冰杯一邊回話:“嗯。”
簡單的音節並沒有什麽起伏,但黎江白應的肯定,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所以那大哥還是聽出了些許情緒,那是一份少有的堅定。
“這麽喜歡人家就去追唄,”大哥頗有興趣,他托著腮,整個人都靠在吧台上,“你惹人家生氣,怎麽你還要等人家姑娘先來找你呀。”
大哥挑了挑眉,滿面的意味深長。
黎江白彎腰在冰箱裡拿出一冰塊,他看了大哥一眼,笑了一下,接著目光掃過吧台,探手拿了一個鑿子。
手鑿冰球不太容易,黎江白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冰球上,他滿滿地說:“可我找不到他,”他手上頓了一刹,掉了一塊極小的冰塊兒,他沒有理會,“只要他不想出現,我就找不到他。”
這件事毋庸置疑,黎江白曾經找了八年,他最擅長的就是尋找,比尋找更擅長的便是等待。
可大哥並不信他的話,這地兒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要是真想找一個人,怎可能找不到,大哥私心覺得黎江白就是敷衍,就是惹了人又懶得哄罷了。
“去你倆常去的地方轉轉,去她愛逛的地方找找,實在不行就直接去她家門口堵,你要真想找人怎可能找不到?”大哥哼笑一聲,換了隻手繼續托著腮,“說什麽她不想出現你就找不到,就你這樣你怎討媳婦兒啊?”
人不知不怪,黎江白只是笑笑,沒再跟那大哥多辯解什麽,他專注於手裡的冰球,一下下的鑿出痕跡。
樂隊的聲音依舊環繞整個酒吧,興奮的鼓點踩在每個人的心口,撥片一下下的撥動人愈發躁動的情緒,將人們帶進更為喧囂的深夜狂歡。
見黎江白不吭聲,大哥也沒再說話,他舔了舔嘴唇,抬手揉了把頭髮,燈光被他揉亂,劉海遮住了眉毛,大哥看上去比方才更疲憊了不少。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十幾分鍾前,這段看似無所用心的對話似乎從未存在過,黎江白將冰球放進冰杯裡,接著打開了一瓶新的白蘭地。
你要真想找人怎可能找不到?
這話在黎江白的腦海裡重複個不停,話說的也沒錯,只是在他這裡並不適用罷了,他認真找起人來可比尋常人要執拗的多。
上一次他找了八年,上上次他將鄰裡鄰居甚至是學校裡都鬧得不得安生,他曾一度被當成是個瘋孩子給送進精神病院。
白蘭地比較烈,遇上冰球更是添了一絲清冽與澄澈,黎江白在杯口擱了兩片薄荷葉,他推給大哥,然後洗乾淨手,學著大哥的樣子托著腮。
“你覺得我敷衍,你想聽聽我找人的故事嗎?”黎江白拿了一聽可樂,單手打開,“這個點兒應該不會有多少人來了,我閑著也是閑著,給你講講?”
閑著也是閑著,黎江白有些鬱悶,不吐不快,他也想找人說說話。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故事配酒,天長地久,大哥也不知道這顛三倒四的話到底是個啥意思,但這深夜裡有人陪著喝喝酒還是令人開心的。
“行啊哈哈,敢情你情感經歷還挺豐富唄,”大哥仰頭喝了一大口,緊接著眉頭一皺,苦著臉咽了下去,“咳,你有故事我有酒,也算是交朋友了哈,我叫王喆,朋友們都叫我王吉吉,你也可以這樣叫我。”
說著王喆伸出一隻手,黎江白瞥了一眼,笑了笑,頗為懶散的與王喆握了握手。
黎江白說:“黎江白,朋友們有叫我小白的,也有叫小梨子的,你挑一個喜歡的吧。”
“那我叫你小江好了,”王喆又喝了一口,抬手擦去胡茬上的酒滴,“這個字兒聽上去沒人叫過。”
“隨便你,”黎江白陪了一口可樂,摸了摸剃的乾淨的上唇,“不過聽上去好像我姓江一樣。”
聞言王喆樂了一下,頗有些嘚瑟地說:“不管,反正就我這樣叫你,我知道你姓白你就不姓江。”
王喆似乎有些喝多了,那層疲憊像是裂開了一條縫,人變得開朗不少,他捏著黎江白的手忘了松開。
“隨便你,”黎江白不與馬上就要變成醉鬼的人計較,他抽回手,拖過一個吧台凳,“吃花生不?昨天炒的鹽花生。”
王喆一聽,雙眸登時瞪大,醉意熏出的眸光帶著濃濃的渴望,這一夜可真是不要太舒坦了。
“你是我兄弟呀知己,”王喆兩口喝乾淨了酒,哈哈笑個沒完,“你這小弟我認了,過會兒我給你留個電話,以後有啥需要幫忙的盡管說,你讓我舒坦了我也得讓你舒坦舒坦,咱們…”
話越說越不對勁兒,黎江白拿來花生,抓了一把塞住了王喆的嘴:“你跟我要找的那個人一樣的話多,你還聽不聽?”
“說!”王喆嚼著花生,拍了一下吧台,吧匙晃了晃。
黎江白將吧匙拿得遠了些,他坐在凳子上,決定今晚晚點回家,他說:“我第一次跟他分開是在小學六年級快寒假的時候…”
“你早戀啊兄弟?”王喆饒有興趣,不禁打斷了黎江白。
黎江白泄了口氣,他默默地向著進度為80%的醉鬼翻了個白眼,沒接話,而是接著說:“我媽身體不好,我本來一為那年是她過的最後一個年,但她沒撐過去,她在我期末考試的一周前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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