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白站在樓道口,看著被遮了大半的煙花,余光裡是一盞明晃晃的車燈,他刻意的扭過頭,不往那亮燈處看。
“咱家煙花呢?”晏溫從儲藏室裡跑出來,他兩手空空,一臉詫異,拖鞋跑掉了一隻,正可憐兮兮的躺在牆角。
柳殊不知什麽時候下的樓,他撿起拖鞋,拍了拍沾染的土。
“沒買花,”柳殊說,“就買了兩掛鞭,等著零點的時候放。”
晏溫雙眼一下子瞪得老大,他走到柳殊跟前,有些氣惱:“為啥不買啊?”
他赤腳踩地,似乎不覺得涼。
黎江白轉回身子,見著晏溫動了動腳趾。
他將鞋遞了過去,說:“穿鞋。”
晏溫接了過來,隨手扔在腳邊,他看也不看,胡亂把腳往鞋裡塞,他仰著頭,眉頭皺著:“為啥不買啊?”
他還在糾結煙花,柳殊的一句“沒買”就像是一盆冷水,澆滅他好大的興致。
“去年買了那麽多你放了有一半沒?”柳殊看著晏溫費勁吧啦的穿鞋,笑著說道,“當時就跟你說了今年不買,怎啦?忘啦?”
說著柳殊刮了刮黎江白的鼻子,笑容變得有些狡黠。
聞言晏溫愣住了,他的腦袋變成了凌亂的圖書館,任他怎麽翻也找不到去年過年時的記憶,他隻記得每個年他都過得挺開心的。
“這怎還記仇呢?”晏溫難以置信的喃喃,他抓著柳殊的袖子,下一刻他爆發出了極大的不滿,“你怎還記一年呢?”
小孩子的年,無非就是餃子新衣服,煙花壓歲錢,柳殊這一下子給晏溫砍去了四分之一。
柳殊下趟樓似乎就是為了看晏溫的熱鬧,他掰開晏溫的手,雙手抱胸,轉頭就往家裡走。
冰冷的鐵扶手將晏溫的身影分割,柳殊垂眸看著,唇邊牽著一絲笑,晏溫跟他長得很像,只是柳殊笑起來要比晏溫壞許多。
隔壁大院兒的小孩兒還在吵鬧,絢爛的煙花不斷的在頭頂炸開,車沒完沒了的響著警報,黎江白一個耳朵聽裡滿是溫抱怨,另一個耳朵裡則是那熟悉的警報聲。
黎江白想過個好年,就算沒有前幾年那麽好,也不能太難過,故而他極力的將整個東單元忽視。
可是聲音總會喚起久遠又模糊的記憶,即便這個記憶是黎江白現在不想要的,他被記憶拽向過往,可下一秒,柳殊的聲音又將他拽了回來。
這個晃神的功夫,柳殊已經上了半層樓,黎江白費了點勁才將思緒歸攏,他聽見柳殊說:“不給你點教訓你就不長記性,錢可不是大風刮來的,要節約。”
這話是說給晏溫聽的,說完柳殊看向黎江白,他招了招手,示意黎江白跟上:“走了小白,回家剪窗花去。”
黎江白並不在意有沒有煙花,除夕不缺放煙花的人,他站在陽台上看看也挺好,所以他不明白晏溫為什麽那麽氣,他聽見柳殊叫他,便乖乖的跟了過去。
路過晏溫時黎江白還不忘拉上人,他捏了捏晏溫的小拇指,又拍了拍他的手背:“窗花也是花,”他應該是在哄人,“剪下來貼窗戶上跟煙花一樣,煙花一秒鍾就沒了,窗花還能看一年咧。”
“還能看一年咧~”晏溫學黎江白說話,捏著嗓子頗有些陰陽怪調,他翻著白眼往一樓拐彎處看,看見一隻半拖鞋,還有一條晃蕩的褲腿。
柳殊在等他,踮著腳,抖著腿。
“哎呦沒煙花就沒煙花吧。”晏溫一把推開黎江白,大步上樓,他用力跺腳,借此宣泄不滿,可這咚咚的聲兒除了吵點兒也散不去多少不滿,更多是一個小孩子無法扭轉現實的無奈。
黎江白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差著兩個台階。
“窗花就窗花吧,”晏溫停在柳殊跟前,噘著嘴不看人,“也不是不行,窗花能看一年呢,看一年呢,一整年。”
他用黎江白的話自己哄自己,說著還伸處手指比了個“一”,他轉身將這個“一”舉到黎江白面前,又抬起胳膊,將這個“一”舉到柳殊跟前。
半大小子,氣死老子,指頭舉的太近,差點戳著柳殊的眼,柳殊一邊點頭敷衍一邊拍開晏溫的手,他輕聲笑笑,說:“嗯嗯嗯,一年一年,你要是懶得換看十年都沒問題。”
“切,十年都爛了。”手被拍開晏溫也不惱,只是依舊不看人,他別著臉,反手去抓黎江白,抓著也不知道是人家的袖子還是衣角,捏在手裡就往樓上去。
“剪窗花去,”晏溫還在跺腳,說話聲又大又奇怪,“我剪的窗花可好了,今晚剪一打,把窗戶貼滿,剩下的都送你,把你家窗戶也貼滿。”
黎江白並不想把貼滿,可這會兒他也只能點點頭,輕輕吐出一個“好”,這聲好淹沒在漫天的煙花聲中,只有晏溫聽到。
【作者有話說】
謝謝垂閱。
第18章 你很煩人
黎江白哪哪都好,最大的缺點可能就是手殘,他剪個窗花好像兩隻手會打架,好好的一張紅紙在他手裡,變得毛糙又破碎。
“你這是剪了個啥?”晏溫拿著一把老式的生鏽的剪刀,在一張疊的整齊的紅紙上剪下一個弧。
“你別管我,”黎江白皺著眉頭,極費力的將卡在剪刀裡的紙拔出來,“你剪你的,別看我。”
小孩子還是要面子的,黎江白怕被晏溫笑話,所以別扭的扭著身子,企圖用肩膀擋住晏溫的視線,不讓人看見那張被他撕破的紙。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