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孑望向一旁,見有一塊大展板寫著林永升的事跡,剛想說建議兩位小朋友去看看,但隨即想到,小朋友可能字還認不全。
而且,這種平鋪直敘的文宣內容可能對小朋友來說也太枯燥了。
於是,楚孑在四周找了幾塊石子,席地而坐,兩位小朋友也滿臉好奇的湊了過來。
楚孑沉思片刻,講了起來。
“那是1894年9月17日中午的12點55分,霓虹國和當時我國的海軍,就在旁邊的那片海裡相遇了。”
“是的,這片海域是我國的海域,霓虹國他們則是徹底的侵略者。”
楚孑說著,擺弄起石塊,“這就是我們的定遠號和鎮遠號,在戰爭開始的時候,日軍的艦隊很快就突破了這兩艘艦組成的防線,右側的‘超勇’和‘揚威’兩艘艦隨即就被擊落了。”
小朋友抬起頭,認真問道:“被擊落了會怎麽樣?”
“會沉到水底,”楚孑邊想邊說,“每艘艦上大概有200多人,後來,他們大多數都犧牲了,也就是死去了。”
他並不想刻意避諱“死”這個字眼。
楚孑又補充道:“死去就是永遠失去意識了,再也吃不了東西、看不了這個世界,沒法見到自己的親人和朋友,身體也會慢慢腐爛、消亡。”
小朋友低下了頭:“我的爺爺也是這樣的,我媽媽還騙我說他是出遠門了。”
楚孑摸了摸他的小臉:“是的,但你的爺爺是自然地老去了,而這些艦隊上的官兵平均年齡只有25歲,也就是像我這樣的年紀,他們在霓虹國海軍的轟擊之下,都死去了。不過我們出於尊敬,把被敵人擊殺而死的死亡叫作‘犧牲’。”
兩個小朋友都捏緊了拳頭,指著那些代表日軍的小石頭說道:“這些人真可恨,來到我們國家的海面上,打死我們國家的人。”緊接著,他們又問:“那林永升叔叔在哪艘船上呢?他也犧牲了嗎?”
楚孑見小朋友都已經有了好奇心,在腦海中飛速組織語言,用他們都能聽懂的話又繼續講了起來。
他講了“濟遠號”被迫離陣,想以自身誘敵離開,卻導致“廣甲號”也跟隨離陣的默契;
他講了著名的“致遠號”,在被四艘日本軍艦的圍攻之下,想要轉體反擊,卻被擊中了魚雷發射管,造成劇烈爆炸的壯烈;
他講了丁汝昌提督在甲板受傷之後,依舊留在第一線,坐在甲板上鼓舞士氣的堅定;
他講了“超勇號”和“揚威號”在第一時間中彈後,並沒有離去,而是一邊救火一邊反擊,在烈焰升騰之中,用自己的艦體抵擋侵略者進攻路線的慘烈;
他講了黃建勳、鄧世昌、林履中等幾位管帶(艦長),在自己的軍艦被擊沉後,拒絕臨艦的費時營救,而是與自己軍艦,百名官兵一起慷慨赴死,“闔船俱沒,義不獨生”的自沉。
他也講了經遠艦。
在失去掩護之後,經遠艦被四艘地方軍艦圍剿,它們的名字是“吉野”、“高千穗”、“秋津洲”和“浪速”。
它們死死盯住經遠艦不放,經遠艦主動遠離艦隊以求引敵離開,但實在無法抵擋有“帝國精銳”之稱的“吉野號”的攻勢。
船群甫離,火勢陡發,在緊要關頭,林永升卻依舊冷靜地指揮著。
“發炮以攻敵,激水以救火!”他這樣說道。
激戰之中,他發現了日方有一艘日艦被接連擊中,狼狽撤退,林永升極快地做出了“鼓輪追之”的決定,全速前進。
硝煙遮天蔽日,海面上四處都是火焰,被追擊經遠艦已經在奮力拚殺,試圖殲敵。
但還是失敗了。
經遠艦“猝為日艦所環攻,船身碎裂”。
林永升管帶“中彈破腦而亡”。
最後的壯舉還是沒能完成。
整艘經遠艦最終沉於海底,管帶林永升、幫帶大副陳榮、二副陳京瑩在內的全艦231名官兵為國犧牲,最終僅有16人獲救生還。
他們的屍骸,連同傷痕累累的經遠艦都還沉靜在深不見底的海平面之下。
甲午戰爭這一場海戰的故事其實並不複雜,但楚孑講的比較細,不知不覺竟然講了很久。
起先只是兩個小朋友在聽著,後來,連他們的家人都一起湊了過來,一起聽著。
魯小達起先還趁機拍了一些相片,但之後,也只是靜靜地聽著故事,聽著歷史。
這些原本在歷史書上只有幾段話的描繪,在楚孑的口中講述出來,瞬間變得有血有肉起來。
正如那句話所講,歷史書中的每一頁,都染滿了鮮血。
楚孑講完,看向天空,看向了林永升的雕像。
遠處有些別的孩童在玩耍,大人們也都在樹蔭下聊著天,看上去完全是平靜且美好的一天。
林永升英雄的雕像就這樣平靜地凝視著大家。
這不正是他們浴血殺敵,所想見到的結果嗎?
兩個小朋友聽到最後,無一不是剩下一聲感歎,甚至留下了幾滴淚水。
“謝謝林永升叔叔,”小朋友認真說道,“可他們殺了我們國家那麽多人,他們到底為什麽要來侵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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