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壞了吧?”劉冰問道, “連著開了二十多個小時的車才趕回來,你說你急什麽, 我沒事的。”
“你最近都睡得不好麽?”錢嗣禮問道, 聲音低沉沙啞, 語氣卻很溫柔。
“嗯, ”劉冰揉了揉眼睛, “晚上都會喝點酒才能睡著。”
“你臉都紅了, ”錢嗣禮笑道,“怎麽今晚喝了那麽多?”
“我室友,就是之前和你提過的,打拳的人很直的那個,非纏著我喝。”
說完這句話, 劉冰的眼神也沉了下去,“他今天去幫明楓叔收拾遺物了。”
“我知道, 我知道, ”錢嗣禮攬過劉冰的肩膀, 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明楓叔走了我也很難過。”
劉冰聽到了對方的心跳,感覺一陣安穩。
他這幾天都很難入睡,此刻卻久違地感到了一絲睡意。
“你還記得嗎,咱倆小時候打架,就是明楓叔幫我們調解的。”劉冰忽然笑了一下, “說起來也難怪,小時候一見面就掐架, 現在倒成了這樣。”
錢嗣禮也笑:“也不知道為什麽,你小時候跟個小炮仗一樣,一點就著。”
“還說呢,小時候就是你老欺負我,”劉冰繼續向前走去,“你那時候真的是好壞啊,所有家長都說你學習好又有禮貌,只有我知道,你背地裡老欺負我,真是可惡極了。”
“可能那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你了,”錢嗣禮坦然道,“只是不知道怎麽表達。”
“咱倆就是十歲那年打得最厲害,見面就打,”劉冰望著村西邊的方向,“然後,明楓叔就讓咱倆手拉著手,在破石橋上站了一下午。”
二人遠眺著那座破石橋,各自懷念著。
“你知道嗎,那一個下午,我心跳的快極了,”錢嗣禮回憶道,“我當時還以為是怕被那麽多人看到,覺得害羞,但現在想想,可能就是動心了吧。”
“那怎麽辦?你喜歡我了這麽多年,我是今年才知道的,豈不是怎麽也追不上你了。”
錢嗣禮笑著拉劉冰坐下:“傻不傻,這又不是比賽。”
二人一時間都沉默著。
夜風溫柔,月色溫柔,連周遭草木的窸窣聲也十分溫柔。
二人就在這樣溫柔的夜裡,靠著石頭,看著漫天的星空。
劉冰忽然想到,那座讓他和錢嗣禮關系變好的石橋,明楓就是從那邊上跳下去的。
星空浩瀚無垠,冥冥之中似有神意。
劉冰相信,其中有一顆星的名字,就叫作明楓。
“我很想他。”劉冰慢慢說道,“你說,我們會變成他那樣嗎?”
錢嗣禮想了許久,搖了搖頭:“不會。”
劉冰好奇:“為什麽?”
“因為我相信,這世道總是在發生著一點一點的改變的,”錢嗣禮看向劉冰,目光灼灼,“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嗯。”劉冰的目光也漸漸堅定。
二人就這樣望著彼此。
鼻息漸進。
他們之間的空氣也變得溫熱、潮濕起來。
二人很認真地對視著,然而,卻很沒來由的同時笑了。
“哎,果然是太熟了,”錢嗣禮撓撓頭,“這可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劉冰笑得合不攏嘴,“我還以為好幾個月沒見咱倆已經過了這個階段了,沒想到還是……”
哢嚓。
不遠處傳來樹枝斷裂聲。
二人同時警覺,朝外面看去。
他們只看到遙遠處,似乎有一個漆黑的身影,正朝著村子裡的方向狂奔。
……
隔天清晨。
楚孑起身後發現劉父劉母已經把早餐都做好了。
他睡得很好,胃口也大開,哪怕只是清粥小菜,吃的也很是盡興。
但他身邊,一直胃口很好的王一弗和劉冰卻不是這樣。
二人都沒吃,只是戳著面前的粥碗,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這麽沒胃口?”楚孑問道,“是宿醉了嗎?”
“嗯,不太想吃,”劉冰悶悶道,“你多吃點吧。”
楚孑又乾脆利落地解決了兩個包子。
這時候,劉父劉母也注意到了二人的異常。
劉母想了想,問道:“小冰啊,你錢哥哥回來了,一會兒叫他來吃晌午飯吧?”
這話就像是在一潭死水裡投下了一顆石塊,王一弗噌的一下站起了身,看向了劉冰。
劉冰也被王一弗的這套動作嚇了一跳。
王一弗指指門外:“我和楚哥要去一趟市裡,我們兩個中午不吃了,不吃了。”
“怎麽不吃了呢,我還準備給你們燉鴨子做魚呢,”劉母問道,“一會兒來的是隔壁的小錢,和我家小冰是一起長大的交情,他是在公安大學學法醫的,感覺和你們肯定能聊得來。”
王一弗退後兩步,趕緊擺擺手:“不用了,真不用!”
退後的時候,差點把劉冰的筷子和碗都撞到了地上。
二人同時伸手去扶,結果手指撞到了一起,王一弗像是觸電了一樣,把手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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