軸飾、鎏金銅軎、當盧……一應俱全。
如果起初還有人猜測這個鎏金車軎是被遺落在裡面的,那麽現在幾乎可以斷定,這些都是正經八百的陪葬品。
這意味著, 僅僅是挖掘了K1,就又創造了一個歷史
——這是長江以南唯一見到的一座真車馬陪葬坑。
而且這些東西無一例外, 全是金燦燦的, 彰顯著墓主人與眾不同(且奢靡鋪張)的風格。
其中最精美的, 就是一個金製的當盧。
當盧即是車馬頭上的配飾, 一般都是三角形的, 戴在馬頭上。
而出土的這個當盧, 不僅僅是鎏金異彩,還用極其複雜的“錯金”工藝鑲嵌出了遊魚、躍虎、騰龍、鳳鳥還有日月。
所謂錯金工藝就是指在金面上刻出凹槽,再在其上鑲嵌黃金絲線,精細程度可想而知!
這不僅僅是在漢墓中前所未有,甚至在華國已經開掘過的墓葬中前所未見!
經過長達數月的挖掘, 最終僅是在陪葬坑中,就找到了車馬器具3000多件。
一眾實驗室考古學家以及文物修複師, 再加上無數如同屠教授這樣的學者合力通宵研究, 最終確認, 這裡原本一共有五輛馬車。
而古生物學的教授也根據現場的骸骨腐蝕後的痕跡確定了一共曾有二十匹成年公馬陪葬,同樣作證了大家的猜測。
眾所周知,普通馬車通常只有一匹馬,而有四匹馬的配置的“駟”已經是最高等級的安車了。
是漢代王侯出行的最高等級。
而這種用真實馬車裝入彩繪髹漆木箱陪葬的做法,在漢元帝劉奭薨逝之後,就再也沒有過。
四代海昏侯, 只有初代的劉賀去世時間在漢元帝之前。
同時,考古學家們發現陪葬馬具上有一些特殊的紋路, 比如大角羊、獨角獸等等……
這並不是當時西漢流行的樣式,而更像是來自於西域。
楚孑立即反應過來,在西漢時期,常年在西域與匈奴征戰的一位將軍名叫李廣利,他有兩件極容易被人記住的點。
一是將西域的汗血寶馬引入中原;二,他是第一代海昏侯劉賀的舅公。
所以,在劉賀的墓中出現西域來的馬飾品是非常合理的。
這無疑是墓主人身份的另一重作證。
這個猜測其實也在現場所有的考古人員的心中,但在各種大佬面前,沒人夠膽直接說出來。
畢竟這樣的大事確認,需要直接的證據才行。
久而久之,這也成了考古工地茶余飯後的小話題。
……
這天,楚孑剛結束一天的挖土工作,和秦鐸一起溜達去了工地旁的小房間,進行近來人生中最快樂的事——
吃飯。
自從這片考古區域被定為國家重點考古項目之後,整體待遇哢哢哢的往上漲。
之前他們食堂只有兩位阿姨負責這五六十人的夥食,現在已經又多了兩位大叔了。
而他們做菜非常具有西江特色,那就是只有一個字——辣!
楚孑一開始看著各種粉,什麽拌粉、炒粉、湯粉還有點畏懼。
但這個季節的西江雨水充沛,在工地忙了一天又那麽“接起地”,別說身體裡有多少濕氣了。
來上一碗辣乎乎的粉,那就是一個字,爽!
沒有人能抵禦嗦粉的快樂,如果有,那就嗦兩碗。
於是楚孑每天都來工地食堂嗦兩碗粉。
秦鐸是地道的內蒙大漢,不太能吃辣,所以就吃點別的小炒。
而來到食堂,不僅僅是能吃飽喝足,還能和同期的“工友”聊聊天。
現在親自下工地挖土的一般都是研究生,大家不過都二十五六歲,起先還帶著點社恐,但彼此灰頭土臉的樣子見多了,再加上楚孑本身也是有點知名度的,所以基本上現在每次來食堂,都能和人聊聊。
楚孑正端著兩碗粉和秦鐸找了個地方坐下,對面就坐過來了一男一女。
二人是西江大學歷史系派來支援的,今天剛到,完全還沒進入狀態,不過也和楚孑秦鐸他們一起在K1挖土,所以也算是眼熟。
秦鐸自來熟,之前已經問清了兩個人都是中國史專業,專攻夏商周方向的,這次
是被拉壯丁,所以對二人也頗為照顧。
四個人坐在一起,聊了會天氣,不知不覺又把話題引到墓主人身份的猜測上去了。
“為什麽大家都期待這是海昏侯的墓啊?”男生不解,“我看歷史,他的資料不是很多誒。”
楚孑知道他們兩個本身也不是專門研究秦漢史的,可能也不太了解,而秦鐸已經開始給他們解釋了。
“海昏侯歷經四代,我們其實期待的墓主人是第一代海昏侯劉賀,也就是曾經的昌邑王,後稱漢廢帝。”
“廢帝?”男生好奇。
秦鐸點頭:“是的,他的經歷不止傳奇,還非常離譜,只在位27天就被廢了,史書記載做了1127件荒唐事,應該算得上是最……奇葩的皇帝之一了。”
這話立即引起了二人的好奇,連自己的粉都不嗦了,豎起耳朵聽起來。
漢高帝初年,西江昌南,正所謂是“豫章故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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