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本就算是冷門專業了,而水下考古更是冷門中的冷門,目前為止全華國還在活躍著的、可以進行水下考古的隊員不過五十來人。
這就帶來了一個問題,楚孑這種網購達人都發現其實很難買到適合水下考古用的工具。
但他買了一些近似的工具來。
通過上次的試潛,他發現自己需要一個挖泥的小耙子,所以他就先買了一個用來松土的花園小耙子,然後把木柄去掉了,換成了浮力比較低的鋼管。
為此,他還找了工程部的“二哥”,學了下焊接技術。
工程部的小哥們也都很熱情,沒過兩天就給他們焊接了一袋子工具,讓整個水下考古隊員都人手一個了。
但這也帶來了一個問題,這種鋼製的小耙子就特別容易被海水腐蝕,用不了兩天就鏽跡斑斑了。
後來楚孑他們也試了塗裝防水漆,但效果並不好,再加上船上本來防水漆就不太多,讓岸上運來又有點浪費運力,所以也只能作罷。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一直不停地DIY了,整個工程組也毫無怨言的陪著他們加班,幾乎佔據了他們全部的休息時間。
甚至有些時候,他們還要為了修理遮陽棚、做凳子、做晾衣服的架子等等瑣事通宵達旦。
但工程組的隊員們毫無怨言,楚孑從沒聽過他們抱怨,只是起早貪黑,頂著烈日酷暑,爬上浙奉662最高的地方,下潛到船底,奔走於船上的每個角落……
他們似乎不止不休,連刮台風,整個浙奉662都要回港的時候還在忙著檢修之類的事,但他們從不會對比潛水隊或者文物組可以休息兩天的隊員,自己則是累的要死。
最令人感動的是,他們不是在被動的接收工作、完成工作,而是自覺自願地在想如何能讓每一次水下考古工作都更加順利圓滿,怎麽才能讓每一位隊員都過得更加舒服——哪怕他們過得已經比自己舒服了好幾倍。
楚孑覺得,工作之所以能順利進行下去,就是因為有這些“戰友”的存在,讓他們都可以很放心的把潛繩交到別人手裡。
就算是親兄弟之間也少不了爭執,在大家都缺乏睡眠和必要休息的情況之下,戰友之間摩擦不斷,楚孑就經常因為水下考古用具的造型而和工程組的成員爭的面紅耳赤。
但這種矛盾和衝突,都會在一次次水下工作時的相互托付中消弭,會在他們每次上到水面之後遞上來的毛巾之中化解,會在工程組熬夜趕製發光耳道鏡,隻為了能給楚孑因失壓而受傷的左耳滴藥的燈光之中被拋之腦後。
楚孑來到浙奉662與大家同吃同寢的前幾天,總從老隊員的口中聽到說華國的水下考古隊有一種獨特的人文傳統,楚孑現在才明白,這種所謂的“人文傳統”,就是在大家一分一秒的磨合中應運而生的。
包容、信任、奮鬥、創新。
這並不是四個空洞的詞語,而是整個水下考古隊員都在踐行的準則。
在這裡,楚孑每當覺得累了,都可以毫無負擔的告訴領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對他說閑話,甚至廚房還會為他做專門的“病號面”。
但每當他休息好了,楚孑就會全力以赴,也沒人笑著諷刺他是“卷王”。
……
之後的日子裡,楚孑他們又進行了幾次試潛,基本把“鐵甲堡”附近的情況都摸透了。
而總領隊水哥也把他們召集了起來,開始在甲板上開現場會了,先是對之前工作平台做四錨定位的情況做了一下說明,以便讓大家了解之後進行水下考古工作出入水點的位置,還順帶介紹了一下水底的總體情況,比如最高溫度、最低溫度、最大深度等等。
緊接著,水哥就開始布置起了第二天的任務。
楚孑也迅速進入狀態,畢竟這是這次水下考古的第一個正式任務,還是有些緊張的。
任務其實並不複雜,整體分為兩步:一是要在“鐵甲堡”的東北端點向南測量出20米和25米的兩個坐標點;二是要以這兩個坐標點為基礎,向沉艦的東側,也就是船側耳炮的位置,拉出一個5米x5米的框架。
這個框架就是所謂的“軟探方”了。
打撈局之後會在這個軟探方裡用抽泥管抽泥抽沙、過濾文物。
如果是在陸地上,布置個探方其實費不了多大的事,只要測量好距離再找幾個工人開挖就行了。
但在海底卻不是這麽回事,在緊貼海床的位置是沒有光的,而且伴隨著大量漂浮物,能見度幾乎為零,就算打著水下手電也很難看清30厘米以外的距離,可以說是要“半盲作業”了。
而水下考古作業的方式也十分有趣,因為每位人員下潛的時間有限,所以只能像是接力賽一樣,按照領隊分好的小組逐次下水接力工作。
大會很快就散了,之後的時間交給各個小組,自行討論他們的潛水工作方式,以及需要攜帶什麽工具。
大家借助昏暗的燈光討論,整塊白板上很快被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內容,老隊員們都笑稱這是“作戰計劃”,大家豐富著各種細節,直到半夜才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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