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都怪我,入水點挑的不好。你倆都乾得不錯,”何領隊這才放下心來,“小楚多潛幾次,以後就有經驗了,別緊張,聽到沒?”
“好。”楚孑認真點點頭。
他在內心裡真的很感謝魯小達,有這種情緒穩定、業務能力又很好的潛伴簡直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在之後的日子裡,他們兩個還要一起進行很多很多次潛水。
可正當他們的默契和經驗都已經積累到一個很高的水平時,壞消息又來了。
台風“蘇力”的腳步正在逼近黑山。
第111章
天又陰沉了起來, 像是個銀灰色的鍋蓋似的,扣在了平靜的海面的上方。
楚孑也漸漸發現了規律,每當天氣要驟變的時候, 海面總是會格外平靜。
不少人都湊在駕駛室,很快, 他們便聽到海上天氣預報台說道“蘇力”正在逼近, 這下, 大家徹底“把心放到了肚子裡”, 趕緊收拾起行李。
船長也在同一時間通知大家, 務必在下午起風之前離開潛點, 回到黑莊度假區的基地避風。
別說是水哥了,就算是楚孑這樣的小隊員也不免覺得有點沮喪。
精準定位考古工作剛剛展開,正是大家磨合默契和提升效率的關鍵時期,卻因為突如其來的台風不得不終止。
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年的台風似乎格外多。
大家都急著收拾收行李、登船, 有一絲“暴雨將至”,“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在這樣陰沉的天色和匆忙的情景之下, 楚孑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閃過一絲傷感。
坐在返港的漁船上, 楚孑回頭再看, 只見海面陰沉,碩大的浙奉662號工作平台船正在起錨,踏上歸途。
百十年前,這個位置,同樣有一艘大船,但卻無法返航。
楚孑也是在這一瞬間恍然意識到, 自己心情低落的原因可能並不是不能工作了,還可能是因為要和已經很熟悉的經遠艦暫別, 有些離別愁緒。
老人石就一直靜靜佇立在這片水域之上,看著這一切。
它是否看到了經遠艦尾部那衝天的火光、那傾斜地艦身和倉皇的官兵們?
他們有些人在汲水滅火,有些人在開炮還擊,有些人在撲滅自己製服上的火星,或還有些人在照顧管帶林永升。
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們也拒絕升旗投降,而是衝著老人石的方向,義無反顧的向前飛馳。
那時候濃煙密布,正如此刻遮天蔽日的烏雲一樣,海水或許比現在因為暗湧而渾濁的樣子還肮髒晦暗的多,那是血與水的交融,是一首壯烈的悲歌。
楚孑驀地想起來之前在查經遠艦相關資料時,看到的一段日文記載。
這是來自一位現場親歷者,也就是日方吉野艦的常備艦隊參謀釜屋忠道所描述的,經遠艦沉沒前的最後的場景。
彼時濟遠艦已經被驅逐至了西邊,遠離了經遠艦,經遠艦只能獨自向前看去,航跡泥沙交混,吉野艦卻依舊對它緊追不舍。
吉野艦的炮火有的放矢,幾乎有五分之三都擊中了經遠艦。
經遠艦上,或者是裝甲帶爆裂,或者是甲板上堆積的物資炸裂,有兩三處已經燃起了大火,煙焰爆騰而起,很快,整艘經遠艦便全被火焰覆蓋了。
當時的經遠艦艦身傾斜,甚至可以見到露骨的鐵架,就像是一具在海上行走的骷髏。
之後,不知道是管控船舵的人已被烈焰燒死,還是整個經遠艦的船舵系統已經失靈,經遠艦的航道開始飄忽不定起來,左舷幾乎整個都投入了水中,但一時還沒有沉沒。
吉野號打算用魚雷給予經遠艦最後一擊,但北洋海軍第一遊擊隊的艦艇開始向吉野號發起進攻,似乎是在為自己的殘艦吸引火力,吉野號被迫還擊,就沒有空再去理會經遠號了。
等吉野號處理完北洋海軍的遊擊隊之後,經遠艦已經幾乎落幕。
“經遠已告彌留,暗輪空轉,赤色之艦底暴露水面之上。我軍鼓掌高叫萬歲。”釜屋忠道在這段記載的最後,這樣寫道。
……
即使是在黑島駐地,一眾水下考古隊員也不願意閑著,水哥帶頭開始研究起了沉艦結構,想要推測大家現在的施工區域具體的進展位置。
而他們主要的參考資料,就是經遠艦的設計圖紙,是由德國多特蒙德LWL工業博物館提供的(“經遠艦”原來由德國伏爾鏗(Vulkan)造船廠建造)。
根據圖紙,再結合之前水下聲波小組所作的多波束掃描圖像,大家很快得出了結論:掃描圖像內的長方形遺址就是“經遠艦”的水線帶防護裝甲。
看來,他們一直“鐵甲堡”“鐵甲堡”的叫,也不算是叫錯了名字。
鐵甲堡整體呈東北西南走向沉態,遺憾的是,西南方向的段邊可能已經在戰火中被損毀了,不知道埋在哪處的泥沙之中。
這時候,一個奇怪的形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在鐵甲堡東北方向,有一個看上去像是凹陷的形狀,似乎是某處金屬,但它與船上任何部位的形狀都對應不上。
但那裡的位置,似乎是鐵甲堡的前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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