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之就繼續坐在車上，看著他。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是遲非打來的，沈遇之按了接通。

　　“阿遇，你在哪呢？剛才不是說了讓你來會所這邊的嗎？”

　　沈遇之道，“有事，不去了。”

　　遲非忙道，“先別掛，你今天還有什麽事？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沈遇之問道，“什麽日子？”

　　遲非無奈道，“祖宗，今天10月25號了，你生日，你二十八了。”

　　沈遇之愣了下，“是麽。”

　　他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可他記得三天后是什麽日子。

　　遲非道，“總之你快點過來吧，人都在包廂裡等著了，就等你這個壽星了，自己的生日都能忘，你不至於忙成這個樣子吧？”

　　離職的事情還沒傳播開，外界還沒人知道，遲非也不知道。

　　沈遇之道，“我不過生日。”

　　自從四年前，葉泠出了事之後，沈遇之就沒再過過生日，所以現在連自己的生日在今天都忘了。

　　四年，真的能改變很多。

　　遲非道，“我當然記得，但那不是以前的事情了麽，現在，那誰，都已經回來了，沒事了，你當然就可以過生日了，我今天可是精心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你真不打算來看看？”

　　沈遇之的視線一直沒從樓道裡的人身上移開過。

　　隨著他的視線，也往雨幕下看了眼。

　　他在看什麽，能看的那麽出神？

　　“不去了，你們好好玩，帳記我名上。”

　　說完，沈遇之沒再管遲非說什麽，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誰知道緊接著又有個電話進來，沈遇之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掛斷了沒接。

　　可那個號碼又打過來，掛了還打，堅持不懈的，仿佛沈遇之不接起來，能一直打到他的手機關機。

　　沈遇之沒了耐心，語氣陰沉，“喂。”

　　“是我，”那邊的人說道，“我是宋微然。”

　　空氣一時之間冰凍下來，宋微然在那邊笑了笑，“怎麽了，這麽久沒聯系，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麽？”

　　沈遇之沒說話，宋微然道，“你放心，我在裡面挺好的，一開始還經常挨打，後來他們看我挺不要命的，打我的人也少了，我吃的好，睡得好，想起來今天是你生日，就把這唯一的一次通話機會打給你了，是不是很感動啊，阿遇。”

　　沈遇之語氣沒什麽起伏，宋微然特意挑了今天這個時間打來電話，不可能是來給自己送祝福的。

　　“有話直說。”

　　宋微然語氣有點傷心，同時又帶了些神經質的意味，“沈遇之，你是真的絕情，就算我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起碼我也陪了你十幾年，你至於對我這麽狠心嗎？是你，親手把我送進來的，我不會忘記你的，我會一輩子記住你。”

　　“我家被你害的破產了，我爸也住進了醫院，我媽身體一直都不好，現在我也成了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這都是拜你所賜！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啊？你怎麽這麽狠心？！”

　　宋微然越說情緒越激動，隔著電話看不到他臉上猙獰的表情，沈遇之聽了隻覺得厭惡煩躁。

　　“罪有應得的道理，不用我教你。”沈遇之道。

　　宋微然咯咯笑起來，“是啊，我罪有應得，你也是，你也有罪，你也要受罰，今天是你生日，我特意打電話來，送給你一份生日禮物，希望你知道了會開心。”

　　宋微然頓了下，帶著笑意說道，“其實葉泠墜崖的那天，給你打過電話，但是啊，電話被我接聽了，他以為你要跟我上床呢，我就把電話給掛了，這件事情，你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吧？”

　　沈遇之聽了，目光有一瞬間的失焦。

　　隔著層層雨幕，他忽然看不清楚樓道裡的那道身影了。

　　“你說，什麽？”

　　宋微然很樂意聽到他即將失控的語氣，這樣他今天打來的目的就達到了。

　　電話那邊已經有人在提醒宋微然時間到了，該掛電話了。

　　宋微然道，“你也可以不相信我說的，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了，那通電話記錄也早就被我刪了，你就算想找，也找不回來了，信不信由你，我祝福你跟葉泠還能好好在一起，再見。”

　　電話掛斷後，車內一片死寂。

　　震驚，後悔，愧疚，憤怒，各種情緒一下子全從心底湧了上來，快要將沈遇之淹沒吞噬。

　　他給自己打過電話？

　　什麽時候？

　　都說了些什麽？

　　他在生命垂危之際，想到的還是自己？

　　如果自己那時候能接到那通電話，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沈遇之眸色痛苦，低下頭，十指插進發間緊緊按著。

　　他覺得頭疼的快要炸開了，一顆心也像是被人掏了出來，放在了烈火上炙烤著，他恨不能這顆爛心能直接被化為齏粉，沒了心，也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耳邊忽然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是那輛貨車要開走了。

　　家裡的東西已經全都搬完了，即將離開這座城市。

　　沈遇之忽然有點無措，拉開車門，直接從車上下來了。

　　雨水瞬間澆透了他的衣服，也灌進了駕駛座裡。

　　他關上車門，往前走，看著那輛貨車開走了。

　　他淋著雨走到了那個樓道裡，站在剛才夏沐伶站著的地方，看他剛才在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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