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冷風在室內掃了最後一圈,慢悠悠地收走了冷氣。
江愉辰把空調關了。
齊歆松了手,兀自拉了被子蓋在身上,躺得像個棺材板板,安安靜靜地。
江愉辰懷裡一空,他沒再搭理齊歆。
齊歆被子難得蓋得很嚴實,從頭遮到腳。
床邊櫃被拉開,江愉辰抽出晚上剛買的溫度計,也不管齊歆願不願意,直接遞給了他。
“我沒發燒。”齊歆說。
“量。”江愉辰沒跟他商量,“量完帶你去醫院。”
“我不去,要去你自已去。”齊歆手掩在被子裡使勁揉著胃。
“不聽話是不是?”江愉辰撩開齊歆的被子,強行把他抓著胃的手移開,“不痛你捂什麽?”
齊歆眼睛裡蒙了一層霧氣,他忍著痛輕聲道:“我不要量。”
江愉辰還是狠不下心,掌心貼了貼齊歆的額頭。
“我不要和你一起睡。”齊歆使勁拍掉江愉辰的手背,側過身躺在床上,“你回自已房間。”
“行。”齊歆聽見江愉辰說:“你自已待一會。”
但房間遲遲沒有響起腳步聲。
“你是不是餓了?”江愉辰問。
“不是。”齊歆把江愉辰使勁往外推,“你別管我。”
“齊歆。”江愉辰沉聲,“再和我鬧,我要打你了。”
第23章 攢夠了委屈
“噢。”齊歆沒動,依舊側躺著,不去看江愉辰。
床邊塌陷了一塊,江愉辰跪坐在了床上。
齊歆脊背繃直,連一直泛疼的胃都僵了一瞬,以至於江愉辰抬起手的時候,他連力道輕重都沒能分清。
“我要打了啊?”江愉辰半拖著把齊歆抱在懷裡,“手伸直,不許掙扎。”
江愉辰聲音很冷淡,齊歆沒見過這種打法,小時候何成玉告完狀,齊裴良都是直接用鞭子抽的。
他茫然地伸直手,目光呆滯地看著江愉辰衝向他的胃很重地揚起手。
齊歆近乎是本能地往後靠,肩膀輕聳,發著抖躲到了江愉辰懷裡。
江愉辰也怔了一下。
不知什麽時候,他揚起的掌心已經輕輕緩緩地捂在了齊歆胃上。
齊歆過了一會才睜眼,再抬頭時,他眼睛裡已經沒有霧氣了,牙關咬的很緊,張口說話時,江愉辰甚至能聞到裡面的血腥氣。
“你怎麽不打。”齊歆輕聲問。
“我逗你玩的。”江愉辰應該是笑了下,他實在是記不得了。那一刻他只剩下心慌,嗓子幾乎是瞬間就啞了,“張嘴我看看。”
齊歆偏過頭,一點點把江愉辰環在他腰上的手指掰開,“江愉辰,一點也不好笑。”
“是不太好笑。”
江愉辰大學四年在杭州讀的,他不知道齊歆高中三年到底攢夠了多少委屈,每次他回來的時候,除了會瘦一點,齊歆沒什麽變化。
“以前有人打你麽?”江愉辰嗓子很乾,他悶咳了兩聲。
“沒有。”齊歆背對著江愉辰,他聲音很小,“你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嗯。”江愉辰應了聲,他從抽屜裡扒拉出一罐巧克力,零零散散地倒在了桌子上,然後一顆顆拆好。
空調重新被打開,風速開得很低。
江愉辰走到門邊時,齊歆被子還是蓋的很認真,從頭遮到腳。
“我走了。”他說。
齊歆很低地“嗯”了聲,臥室門沒關嚴,和以前一樣,不寬不窄地留了一條縫隙。齊歆能聽到江愉辰一步一步下樓的聲音。
從三樓到二樓……再到一樓。
江愉辰走了。
這個點,柳衡終於頂不住饑餓,出來把冰箱裡林清宜提前留好的飯菜放在微波爐裡加熱。
看到江愉辰下樓,他很尷尬地打了個招呼,“……你要吃點麽,一會就熱好了。”
“不用。”江愉辰倒了一杯牛奶,微波爐被佔用,他直接用廚房的砂鍋熱。
柳衡:“現在喝牛奶,才要睡麽?”
江愉辰沒答,看上去有點出神。
“是齊歆要喝麽?他那個年紀確實該補補。”柳衡很局促,手指不斷地摳著褲縫,“我昨晚脾氣不好,沒嚇著他吧?”
“什麽?”一杯牛奶熱得很快,江愉辰關了火,慢慢倒進了玻璃杯。
柳衡又重複了一遍,“我白天沒嚇到齊歆吧?可能是睡了,我發消息給他也沒回。”
江愉辰往樓上看了一眼,“沒有。明天給他道個歉。”
柳衡臉色有點古怪,齊歆畢竟比他小幾歲,他拉不下來臉,“我都和你道過歉了,也發消息告訴他了,這事就算了吧。”
江愉辰眼皮下瞥,淡漠地掃了他一眼。他個子本來就高,這會眼睛裡又印著白熾燈的冷光,目光掃下來的時候,居高臨下又冷淡漠然。
被這麽看著,柳衡莫名有些心虛,他訕訕地笑了兩聲,“明天再說,明天再說。你早點睡啊。”
江愉辰沒再答話,但讓柳衡意外的是——江愉辰並沒有上三樓找齊歆。
他兀自回了自已房間,單手拿了一床薄被。
柳衡在心裡冷嗤一聲,還以為感情多好呢,看樣子晚上回去時就吵起來了。
柳衡沒說話,大口吞咽著飯菜,余光卻不住地往樓上瞥。江愉辰很輕地敲了兩下門,然後才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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