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歆“嗯”了聲,也不知道是在應哪一句,“你……今天不忙麽?”
“請了兩天假給你過生日。”江愉辰說:“還給你準備了禮物。”
“你在哪呢?”
齊歆靠著牆蹲下,他用力咬了下腮,“我去複讀了。”
江愉辰笑了下,像是一種誘哄。“所以是在哪兒?”
“這是警局的手機,我不能一直佔線。”
“哦。”齊歆問了句無關緊要的話,“會有監聽麽?”
江愉辰:“大概會。”
“哥。”齊歆低著頭,他太累了,好像永遠也抬不起頭了。
“嗯。”
“你……你可以喊一下我小名麽?”齊歆聲音帶了點鼻音,悶悶地堵在嗓子眼裡。
“可以。”江愉辰說:“那你重新來一遍。”
“哥哥。”
“嗯,粥粥。”
嗯,粥粥。
齊歆攥著手機,“沒別的事……我掛了。”
“你早點回去吧。”
“好。”江愉辰聲音低了下來,“你吃飯了麽?我煮了排骨。”
“這次都給你吃。”
齊歆沉默了一會,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江愉辰掛電話。
過了大概五分鍾,齊歆聽到江愉辰開口問他:“昨天怎麽不接電話?”
齊歆不擅長騙人,尤其是江愉辰,真假摻半道:“手機放書包裡了,沒看到。”
“那我下次打過去,你能接到麽?”江愉辰像是自言自語,“怎麽連聲招呼不打就離家出走了。”
“接。”齊歆違心道。
“你放在客廳的那幅畫還沒畫完。”江愉辰停頓了下,溫聲問:“今晚要回來麽?”
迎面忽然刮過一陣暖風,小孩子騎自行車準頭不好,莽莽撞撞地摔在了齊歆腰上。
齊歆一直蹲著,被迫站起來的時候身形一晃,自行車的橫杠重重地壓在了他身上。
都說人在瀕死的時候會回憶起歲月中最深最濃重的情感,走馬觀燈一樣看遍自己的人生。
他活了十八年,失去意識的時候沒有護住頭部,接連泛酸的胃也沒空管,兩隻手都捧著那個破手機。
那已經是他和塵世唯一的牽連了。
沒有江愉辰,齊歆或許早就餓死了。
耳邊一陣嘈雜,江愉辰心跳猛然空了一拍,像是忽然踩空了樓梯。
小孩哥撞完人就跑,推著車慌慌張張地。過了半分鍾後又著急忙慌地折了過來,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沒事吧?”
齊歆沒出聲,額頭上滿是鮮血,止不住一樣,一滴滴往下掉。
小孩哥大著膽子試了試齊歆的呼吸,“你…人還好吧,怎麽不喘氣了……”
齊歆額頭上一整片血肉模糊,呼吸時斷時續地,並不穩定。
“粥粥。”江愉辰感覺齊歆聲音忽然遠了起來,莫名其妙地,他心口慌了一瞬,“剛剛什麽聲音?”
“喂。”小孩哥抓耳撓腮地,操著一口江浙地區特有的鄉音,“我不小心撞人了,好像還挺嚴重的——”
江愉辰聲音沉了下來:“在哪?”
“旁邊是五柳巷。”小孩哥左右看看,“就那個小酒館附近。”
江愉辰:“杭州五柳巷?”
“對啊。”大概是被嚇壞了,小孩哥話說的顛三倒四的,“他額頭上破了好大一塊口子,一直在流血……”
“現在好像沒有呼吸了……”
電話那邊的人沒再說話,小孩哥磨磨蹭蹭地把手機重新塞到齊歆手裡。
他心跳很快,學著電視上掐人中那套,亂七八糟地在齊歆臉上一陣掐,掐了半天才想起來要報警。
電話還通著,小孩哥研究了半天,發現是齊歆剛剛是在和110打電話。
小孩哥嚇了一跳,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
……
“齊歆!”
“小粥粥……”蘇淮序就住在這附近,他跑得快,幾乎是和救護車一道過來的。
他皺著眉探了探齊歆的鼻息,抬手毫不客氣地給了小孩哥一腦瓜子,他呼吸很粗很重,手勁也不小。“特麽的,瞎說什麽啊。”
“有呼吸有呼吸有呼吸……小小年紀亂說話也不怕長驢耳朵。”
“老江,齊歆有呼吸的……”
蘇淮序絮絮叨叨地重複著,他隨意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扶抱著齊歆上了救護車。
江愉辰正在車站檢票,買票前他和蘇淮序連了語音,“粥粥怎麽樣?”
“身上青紫蠻厲害的。”蘇淮序說:“別太擔心,只是磕到頭休克了。”
“就一自行車,本來應該沒什麽事的,但齊歆靠著牆,保不齊一頭扎到青石磚上了。”
“虧我今天高鐵晚點了,這都什麽事啊。”
“老江,你現在擱哪呢?我這邊快到醫院了。”
江愉辰反倒冷靜下來了,“最快一小時後到。”
“行。”
齊歆身上沒帶病歷本和醫保卡,報銷不了多少藥費,蘇淮序也沒注意看這個,直接掃碼繳了CT費用。
“吃中飯了麽?空腹輸液容易出事故。”掛水的小護士問。
蘇淮序來得急,身上還穿著白大褂,“有厭食症,我估計是沒吃,先給他灌兩口葡萄糖。”
小護士被唬得一愣一愣地,拿紙杯喂齊歆吞了半瓶。
做皮試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她下手重了,齊歆手指蜷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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