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安以辰大學三年級,每天除了按時上課,就是去校外打工做家教,生活過的忙忙碌碌,但是很充實,很踏實,並沒有過多的煩心事,唯有偶爾點開新聞頭條,看到某人的最新消息時,他會先開心一會兒,然後再失落更大一會兒。
那時陸厲城已經是碩士研讀的最後一年,每天被繁重的課業壓的喘不過氣,他沒有什麽開心,也沒有什麽不開心,反正從小到大都過的像個陀螺,每天的主旋律都是忙碌,他仿佛已經失去了喜怒哀樂。
八年前。
安以辰剛上大學,帶著尚未褪去的青澀少年氣步入大學的校門,對什麽都充滿新鮮感,那時他的爺爺還在世,爺爺陪他一起到學校報道,有高年級的學長和學姐過來幫他,爺爺笑呵呵告訴他,這些姑娘小子們都不錯,讓他可以挑個好看的談談戀愛了,然而他心裡裝著某個人,就權當個笑話聽了。
那時的陸厲城正在準備考研,整天泡在自習室,國外的姑娘小夥們比國內的更開放,送花送禮物的都是小兒科,經常有人直接送房卡,他在自習室有固定座位,每天去桌上都堆滿東西。
那時的大少爺還沒對在國內時的那段感情釋懷,並且因為被背叛留了些陰影,不管任何人的刻意接近和投其所好,一律直接扔進垃圾桶,拒絕的可謂是斬釘截鐵,不留半分回旋余地。
十年前。
安以辰上高中,有天晚上下晚自習回家的路上,他收到了一條手機短信,沒有什麽文字,只有一串讓人看不懂的亂碼,是國外的號碼。
那天晚上,陸厲城從國外回來參加家族聚餐,喝多了酒,爺爺讓人把他送到了他曾經住的那間小院子,睡的半夢半醒間,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地方,他一時沒緩過神兒思緒有些混亂,以為仍是懷揣心事還未表白的當年,一時興起,就用數字編程碼打出了幾個字,給曾經背的滾瓜爛熟的號碼發了過去。
「喜歡你」
然而,當時的安以辰看不懂那些亂碼,以為是國外的詐騙短信,就沒在意,隨手給刪了。
陸厲城發完之後等回復,等了很久都沒有收到回應,這才恍惚回到現實,他忽然清醒,難過的發現,已經不是當年。
十二年前。
安以辰還是個不高的小少年,早上抱著自己鮮榨的甜橙椰奶出了門,擠了很久的公交車,來到首都最大的一家遊樂場,他在門口從朝陽初升,等到夕陽落幕,懷裡的甜橙椰奶都壞掉了也沒等來期盼的那個人。
那天,陸厲城把自己關在爺爺家的那個小院兒裡,不許別人進去,不跟別人說話,不吃東西,也不喝水,乾坐著發了一整天的呆,見證了太陽東升西落,攢夠了難過與失望,然後毅然決然的收拾了行李,直奔機場。
同年夏天。
陸厲城眼睛做了手術,蒙著紗布什麽都看不見,心情異常的差,脾氣就格外的叛逆,爺爺為了整治他,安排了個小孩過來照顧他,那小孩子又矮又小,弱不禁風的,說句話聲音都打顫,感覺隨時都會哭。
陸厲城不是愛欺負人的性格,更不會欺負比自己弱的人,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各種好吃的喂著,新奇的玩具玩著,每天帶那小孩去騎馬,放風箏,撈小魚,捉知了…非但收著脾氣,還時不時的哄著。
哄著哄著,某一天忽然就發現自己的情感已經不知在什麽時候悄悄發生了變化,他喜歡上人家了。
後來,他就開始想方設法的耍小心思,誘導人家小孩也來喜歡他。
然而,他那時並不知道,其實在很早之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小孩就已經開始喜歡他了。
那年夏天,安以辰為了添補家用決定去打暑假工,可因為他年齡還小,絕大多數地方都不招他,是個很偶然的機會,才被招到了陸家。
他第一天來的時候,正好趕上陸老爺子為陸厲城舉辦生日宴,那天人特別多,管家看他年紀小乾不了什麽活,就把他安排在了廚房門口看門,主要任務是不許外面的賓客進後廚。
後廚大門前面就是宴會廳的舞台區,安以辰站在門口正好可以從後面看演出。
那天陸家請的是當下很著名的管弦樂團,裡面的每一位樂手不但技術過硬,就連長相和氣質都是清一色的高貴優雅,清新脫俗。
可即便如此,當主持人把當日的壽星請上台的時候,安以辰仍然感覺眼前一亮。
盡管那時候的陸家大少爺已經開始經常出現在新聞頭條裡,可安以辰還是第一次見過他。
那天的陸厲城穿了一身淡藍色條紋西裝,白色襯衣,打了領結,髮型乾淨清爽,高高瘦瘦的站在那裡,五官精致俊朗,身型筆直挺闊,整個人閃閃發光。
隻一眼,安以辰就心跳莫名加速,直接把人看進了自己心裡。
台上閃著光的少年舉止大方,從容不迫,發表過致辭之後,徑自走到三角鋼琴前坐下。
那一刻,安以辰眼睛看直了,但手卻沒閑著,幾乎是下意識的掏出了手機,錄下了他彈鋼琴的畫面。
但他也沒想到,大少爺閃著光優雅的坐下來,卻奏了一曲“哀樂”。
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安以辰注意到,大少爺好像心情很不好。
確實,那時候大少爺表面上優雅大方,實際內心燃著火氣,滿腹憤怒和怨氣沒處撒,最終全都撒在了那首鋼琴曲上,把一首明明很浪漫的情歌,演繹的無比憂鬱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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