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像一個正常人那樣去社交,工作,”秦澈頓了頓,咬了下唇才道:“賺錢撫養這個小孩。”
“你要自己撫養這個小孩?”秦靖川眯起眼睛,“它也是我的孩子。”
秦澈警惕地看著他,像是守窩的小動物:“是我生下來的。”
秦靖川幾乎要笑出來,沒想到這小家夥要跟他爭的是孩子的撫養權,他冷酷駁回道:“不可能,這個孩子在秦家出生,我的一切都會是它的,這是它的責任。”
“你想要它無憂無慮像普通小孩那樣玩著泥巴長大?那不可能。”
萬事他都可以順著秦澈,只是在這一點上決不能松口。不光小的要,大的他也要,秦靖川還穿著那件跟秦澈同款的兔毛睡衣,整個人陷在一堆毛絨絨裡,說出的話卻毫不留情。
秦澈氣得要胃酸倒湧,又有了想吐的感覺,他趕緊閉上眼睛深呼吸,壓抑胃裡排山倒海的衝動,似乎那個還沒有胎心的小生命也在為它的母體打抱不平,被父親的話徹底激怒了。
秦靖川見他狀態不對,趕忙去揉那小胸脯替他順氣:“你著什麽急呀,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兒,等生下這個孩子我還能囚著你不成?現在當務之急是把身體養好。”
他永遠在哄他,永遠自以為是地替他打理好一切,秦澈氣道:“你滾出去!”
秦靖川覺得為難:“我走了誰來照顧你?”
秦澈想不了那麽多:“滾!”
“越來越凶了。”秦靖川嘀咕著乖乖滾了,拿了電腦去隔壁書房辦公,主臥有個什麽動靜能及時聽到。
結果秦澈後腳跟過來把枕頭扔在他身上:“別在二樓,看到你就難受!”
他一臉菜色,像是真的要吐出來。秦靖川又氣又心疼,見人光著腳丫,先把他抱起來小心安置到床上,泄憤般在那小屁股上捏了兩把,在秦澈急眼之前趕緊道:“我這就走,不在二樓給你添堵。”
秦靖川滾了,秦澈的氣還沒生完。他煩躁地打開手機隨意瀏覽點什麽轉移注意力,微信界面跳動,彈了條消息進來。是來自方隱成的,他一周多沒去公司,對方問他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秦澈不知道怎麽解釋,隻說身體不舒服。
方隱成的電話馬上打了過來,殷切詢問他需不需要探望。秦澈打馬虎眼含混過去了,下意識地不想外人來他和秦靖川的家裡。
在家休養的這些天總算有了成效,一周後再去檢查,那個頑強的小家夥終於出現了胎心回聲。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父母的關系正風雨飄搖,它的搏動十分微弱,個頭也始終比正常胚胎要小,想要竭盡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般。
盡管如此,秦澈的失眠也沒有改善。從醫院回家的這段路上他有些迷糊,司機去買那家他點名要吃的紅豆燒時又被驚醒了。秦靖川在後排抱著他,怕人走了困,搖晃著懷抱模擬車子行走的顛簸感:“還沒到家呢,再睡會兒。”
秦澈於是又懵懂著睡了過去。
到了家門口,秦靖川抱著他下車,花園裡師傅正轟鳴著機器除草。這下是真把人吵醒了,秦澈的臉上顯出一種睡眠不足的倦怠,並且到凌晨都沒能再睡著。
就因為這一茬,秦家雇傭了幾年的園丁被辭退了。秦靖川陪他熬夜,倒熱牛奶,洗溫水澡,秦澈氣得在浴缸裡撲騰:“沒用!就是睡不著!”
他煩躁得眼底發青,求秦叔叔給他吃安眠藥。秦靖川又抱著人滿屋子晃悠:“乖,那藥吃不得,睡不著就不睡了,叔叔給你講故事聽,嗯?”
秦澈趴在那結實的胸膛上,聽秦靖川回憶他小時候的事兒。他十三四歲是秦靖川當兵回來最忙的時候,偏偏那時秦澈剛在大宅裡被冷落了兩年,又變得敏感脆弱,黏人黏得厲害,讓秦靖川走不開半分。
那會兒秦靖川出門談生意都是隨身帶著他的,秦澈長得顯小,還一度被傳過是這位秦家掌門的私生子。秦靖川在高檔西餐廳請人吃飯,一人一客的海膽蒸蛋,秦澈吃完覺得好吃,還知道伸手讓服務員再上一份。
這海膽極其珍貴,份數都要提前數周訂好,哪還有多出來的,大家都笑著看這個小鬼頭尷尬,秦靖川將自己那份推到他面前,穩當當道:“吃吧,不夠還有。”
“其實不夠也沒有了。”秦靖川一邊回憶一邊笑,眼角顯出細小的紋路,“但我想你就那麽點大,兩份下去應該是飽了。”
秦澈確實是飽了,更重要的是秦靖川讓他深刻意識到,他能給予的永遠會比他需要的還要多,他可以隨時向他開口討要而不必感到難堪。
好吧,這老家夥也沒有那麽壞。秦澈每天都在矛盾中糾結,稀裡糊塗睡了過去。秦靖川將他平穩擱在主臥的大床上,按著太陽穴出去時手有些發抖。
老管家將他每天需要吃的藥準備好放在桌上,擔憂地提醒道:“先生,您有段時間沒去複查了。”
“不打緊。”秦靖川將藥片吞下去,仰靠在椅子裡休息片刻,“把這些藥藏利索點,別叫秦澈發現了。”
老管家只能歎氣:“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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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十周的時候秦澈第一次出門做了唐篩。
大半個月沒離開家,他的頭髮有些長了,鬢角堪堪蓋過耳朵尖,更襯得皮膚冰雕雪刻,幾乎要白到透明。不到三個月的孕期並不會讓他顯懷,甚至肚子上連一點贅肉的痕跡都看不出,只是細細撫摸的話會感受到腹肌輪廓正在消失,小腹在悄悄囤積脂肪來保護那個幼嫩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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