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慌,尋遍茶幾找不到紙巾,便用自己的袖子去捂傷口,一邊揚聲就要叫管家。
秦靖川可算把人逮住,抱進懷裡摟瓷實了:“沒事。”
口子不算深,但他氣血上湧,看著便有些嚇人,有一些滲進眼睛裡,怎麽都擦不乾淨。秦澈嚇道:“怎麽止不住啊?”
“對不起,我不應該嚇唬你。”秦靖川說道,“你聽話,不要讓叔叔這麽可憐好不好?”
秦澈慢慢反應過來,這大概又是秦靖川無數伎倆中的一個,苦肉計都用上了,就是來賭自己不忍心。
他的確心軟,看到流血就慌了神,面對著秦靖川節節潰敗。事實上,他也無法欺騙自己對秦靖川不在意,就算以後要走,那也是因為太在意而擔心自己受到傷害。
趨益避害的物種天性罷了。
秦澈陷入兩難,無措地哭了出來,也不是放聲大哭,就默默地流眼淚。
秦靖川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抱著人親:“怎麽又哭了呢?叔叔不逼你了啊,乖。”
秦澈控制不住地抽噎,心頭湧上難以抑製的難過:“我,我就是要走。”
秦靖川見他悲傷而絕望的樣子,心都要被哭碎了:“好,走,走去哪兒?我陪你。”
秦澈不停地用手背抹淚:“我不要你陪,你要留在這兒,你不能走。”
他真的要難過死了,為什麽秦靖川就非得是秦靖川呢,為什麽他的秦叔叔就不能是普通人呢。
“我不管別人,隻管你,行不行?”秦靖川給他擦淚,都要跟著哭了,“你就算插翅膀奔月了我也跟著去行不?”
“騙人!”秦澈睜著一雙淚眼瞪他。
“不騙,不騙。”秦靖川拍著他的後背哄。得虧是逼了一逼,不然都不知道小混蛋這麽依賴自己,可就算這麽依賴了,還是吵著要走,也不知道這強硬的性子是遺傳的誰。
情緒激蕩很消耗精氣,秦澈總算不再哭,可還是閉著嘴抽氣,眼睛腫得像核桃,慘得沒法看了。
秦靖川一手攬著腰,一手包著屁股,像哄小孩那樣抱著他滿屋子轉悠,聽到他發出不舒服的喉音,大約嗓子也要嚎腫了。他捏了兩把屁股肉:“這麽大人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鬧騰起來也沒數,是要愁死誰。”
秦澈摟著他的脖子怏怏欲睡,白苔香水的氣味鑽進鼻腔,讓人特別安心。記憶中秦靖川也經常這樣抱著他上學,小時候秦澈總是睡不夠,每天早上上學都起不來,秦靖川便讓司機把車停在校外,自己登記了身份將他抱到教學樓裡去。
秦澈就這樣晃蕩著腳丫子被他一路抱著,又從秦叔叔那裡接過書包和當天的零食,周圍的同學都豔羨不已,再沒有比秦靖川更溺愛的家長了。
他不覺得自己作,橫豎都是秦靖川慣出來的,趴在人耳邊小聲頂嘴:“都賴你。”
“是,賴我。”秦靖川抱著他在莊園裡散步,夏末秋初,天氣高爽了起來,郊區沒有光汙染,抬頭便看到璀璨的銀河。
他感覺到秦澈的情緒像是穩定下來,也不抽噎了,慢慢教導:“都是要當母親的人了,性子別這麽急,一言不合就發火,作踐的還是自己的身體。”
秦澈是絲毫沒有做母親的覺悟的,甚至對如何養孩子都是一片茫然,在秦靖川身邊他總不夠成熟,每天要煩心的事情已經很多了,根本無暇思考孩子出生以後的事。
現在乍然想起來又覺出擔子深重。幾個月後便會有一個如白紙般純潔的嬰兒咿呀著叫他爸爸,照顧的辛苦,教育的責任讓他害怕起來,貼著秦靖川小聲道:“我不會。”
在秦澈的印象裡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怎麽就要有這樣沉重的使命了呢?
“有我呢。”秦靖川朗聲笑著,“就算有了小孩,你也還是我的寶寶。”
不怪我軟弱,秦澈在心裡沒骨氣地想著。實在是秦靖川的懷抱太過舒適,幾十年如一日徹底泡酥了他的骨頭,乾脆想要永遠溺死在裡面了。所以再沉溺一下,一下下就好,等離開以後就什麽都沒有了。
以後秦靖川面對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會這麽溫柔嗎?秦澈趴在他肩頭,又想哭了。
他痛恨自己過了可以任性撒潑的年紀,看到有人招惹秦叔叔還能毫不猶豫地衝上去驅趕。就算他是本家的小孩也行啊,起碼可以分到股份,名正言順留在弘泰工作,一直呆在他身邊。
那天晚上秦靖川抱著他走了很久,秦澈滿心憂慮地在那個安穩的懷抱中睡著了。
一連幾天秦澈都沒有再提協議的事,秦靖川的態度也很堅決,家裡的保鏢隻多不少。但他確實是陪他在家裡呆著的,這讓秦澈安心了不少,過了幾天還算舒心的日子。
初秋天氣開始涼快了,葉子還沒開始泛黃,但太陽不知不覺變得溫柔,早上起來可以呼吸到清冽的空氣。
溫度冷下來身體便開始眷戀被窩,夏涼被不太夠蓋,沒人抱著秦澈就被凍醒了。他依稀聽到電鋸的聲音,躋上拖鞋走到床邊,看見秦靖川正在小花園裡擺弄幾塊木頭板子。
保鏢們都去吃早餐,這段時間靜悄悄的,秦澈便搬了椅子不聲不響坐在旁邊看。秦靖川彎腰找木頭時順便給他一個早安吻。
他沒有問對方在做什麽,幾個早晨後看出了那東西的雛形,是一張小巧的嬰兒床。
秦靖川仿佛很快就能適應各種身份的轉變,二十出頭時,大家都還是學生,他已經在學著如何做一個家族的掌門,領養了侄子後又在單身未婚的情況下開始習慣照顧小朋友,而現在,他提前準備著去做一個父親,給他尚未出世的孩子敲打出一片安逸的港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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