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靖川說:“您甭管男孩女孩,反正以後我的東西都會是孩子的。”
見他大勢在握的樣子,王芹終於收斂了些。
秦靖川到了這個年紀才開始開枝散葉,已經是難得,她這做母親的深知不能追得太緊。既然那個女人肚子裡有了秦家的子嗣,可不是得趕緊娶進門來才安心。
秦淮序老爺子看起來興致也不錯,當即鋪開紙筆,由秦靖川在旁邊伺候研墨,寫了幅“緣結同心”的字出來。
秦正玲在旁邊笑著說:“老爺子就是寵靖川,靖文那次說要訂婚,都沒有這排場呢!”
“姑姑您說笑了。”秦靖川謙虛道,“靖文還沒到時候,等他辦酒了,爺爺肯定也得寫一副不是。”
二叔也說:“靖文他沒你有出息,秦家到你們這一代,全指望你扛著呢。”
小輩們大都不了解當年奪權的事了,當初秦淮序越過幾個兒子女兒,把秦家的權柄交到孫子手上,不是沒人提出過反對意見的。但當時正值動蕩時分,除了秦靖川還真沒人能把一個爛攤子收拾得如此利落,特別是秦正業一派直接銷聲匿跡,改革結束後,反對的聲音自然小了下去。
甚至因此有人傳出,秦淮序當年也不是有意放權,而是秦靖川算好時機演了出逼宮大戲,逼死小叔後趁老爺子傷心欲絕,直接坐上了當家人的位子,所以直至今日秦淮序都沒認同他的管理作風。那次改革使得秦家元老們遭遇重創,好多人移居海外,現在只能看到他們的子孫在集團中活動的痕跡。
到了現在,秦靖川執掌大權,起碼明面上做到了對老爺子的畢恭畢敬,誰還能挑出他們爺倆的不是?
況且像秦靖川這樣精明的人,場面功夫必定拿得十成十,聽說前些日子剛從緬甸救回了幾個秦家旁□□幾家人一回國又是送禮又是道謝,在族內攪出了不小的動靜。
眼看秦靖川這位子是越坐越穩了。
老爺子寫完字後便有些精神不濟,被保姆扶著休息去了,一幫小輩又纏著秦靖川賜墨寶,畢竟能見到當家人的次數不多,都逮著機會可勁兒邀寵。
那些個侄子侄女秦靖川都不一定能叫全名字,視線掃過,只見秦澈綴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盯著窗外似乎在出神。他起了做弄人的心思,故意點秦澈的名字,帶著一股大家長的威嚴:“過來幫我研墨。”
桌邊立刻讓出了一小片空地,秦澈頂著眾人目光的壓力走過來,秦靖川問他:“該叫我什麽?”
當著外人,秦澈垂眉順眼:“董事長。”
小輩們隻敢在心裡唏噓,這種家庭聚會,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也得絞盡腦汁湊個輩分出來,哪裡有主動疏遠的。只有老管家秦喬生站在門邊冷汗頻頻,看出了秦靖川的壞心思,恐他弄得無法收場。
果然,秦靖川在心裡冷笑,不肯輕易放過:“錯了,再想想。”
秦澈改了口:“叔叔。”
“哎。”秦靖川舒坦了,讓他站到自己跟前。這活兒秦澈小時候就學著乾,他的毛筆字也是秦靖川交的,人小的時候腕力不足,筆畫總是軟軟綿綿,秦靖川就從後面托著他的手肘,練一個小時下來,秦澈的手都酸了,秦靖川卻仍屹然不動。
小輩們一個個屏息凝神。磨墨這事兒也有講究,老爺子剛用過的筆墨就在邊上,秦靖川卻要換新的,猜不透掌門的意思估計要遭殃。
只見秦澈端起那硯台,往筆洗裡一潑,涮洗乾淨了又從抽屜裡取了塊上好的松煙出來。
秦靖川臉上笑意漸濃。
秦澈右手執磨,垂直扣進硯台,順逆時針各打了五圈。他的皮膚極白,松煙墨又帶著烏亮的光,動作起來倒像烏木為骨,白玉做肉,一圈圈盤活了,繞得人眼花繚亂。
秦靖川也很久沒享受過這般待遇了,幾乎要得意地在心裡哼出小曲兒。只見秦澈磨好後將那塊松煙妥善擦乾,又挑了支粗細適中的兔毫筆,放入唇間輕輕一抿弄濕筆頭,再吸取少量墨汁後交到秦靖川手中:“叔叔請用。”
那模樣,那姿態,讓秦靖川哪還有寫字的心思,幾乎想把人壓在這桌面上欺負。他也納悶,在一起這麽多年,連孩子都懷了,自己這不爭氣的身體還是能立刻對著秦澈起反應。
小輩們也看呆了一片,終於有個膽子大的說道:“那這第一副字就送給這位弟弟吧。”
他甚至連秦澈的名字都沒記住。
秦靖川端著長輩架子看向秦澈:“想要什麽?”
秦澈依舊是那副不起眼的恭順模樣:“叔叔寫什麽都行。”
秦靖川想起他方才盯著窗外出神,恰好兩隻白腹秧雞鑽進池塘裡,便提筆寫下: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澈抿起嘴,看著那一筆一畫逐漸成型,有種被當眾欺負了感覺。連站在門口的老管家都眼前一黑,給侄子送情詩,這叔叔估計也不是什麽正經叔叔。
秦靖川寫完後大約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輕咳一聲,強買強賣般將墨寶塞進秦澈懷裡,欲蓋彌彰地四下掃了一眼:“下一個是誰?”
秦澈看著那老家夥的模樣倒覺得好笑,秦靖川竟然也會害羞,真是稀奇。
等停筆的時候已近黃昏,夕陽沉入林間,整個秦家大宅籠罩在一片紫色的霞光裡。
晚飯時分,秦澈照例是要坐小孩那桌的。秦靖川怕真有小孩子鬧他,也但心他誤食一些不該吃的,專門叫他去自己身邊坐,弄得一桌子人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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