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秦靖川永遠比他們更忙,甚至很多事情都來不及下發通知。南方某個國字頭能源公司突然要跟弘泰拍板一單項目,等傑西卡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秦靖川已經在飛機上了,他陪機關裡的那些人應酬,簽完字,又趕下午的飛機回來,到家時還能陪小侄吃晚飯。
他已經拚了十多年,現在弘泰步入正軌,按說也到了可以松口氣的時候,可秦靖川完全沒有懈怠的意思。連秦澈都察覺出不對,有些擔憂地提醒他一天不要喝那麽多咖啡。
那次秦靖川剛熬完一個大夜,雙眼還赤紅著,用剛冒出的胡茬扎他小侄子的臉:“還沒當上秦太太就要管我了呀,那等真進了門,豈不是要把我踩到腳底下去了。”
秦澈剛睡醒,腦袋反應不過來,讓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秦靖川端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依舊是沒臉沒皮的無賴樣,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秦靖川自問不是怕死的人,當兵那兩年實彈演練都敢往前衝,剛剛培養起自己的勢力就帶著人手去洛杉磯跟秦正業對剛。但那會兒畢竟年輕,沒什麽牽掛,現在老婆孩子都有了,讓他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心來。
天剛蒙蒙亮,他哄著秦澈去睡回籠覺,又檢查了早餐的菜單,這才驅車來到公司。秘書部燈火通明,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就是為了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上來送咖啡的是個年輕的小夥子,秦靖川覺得眼熟:“你叫什麽?”
“我叫方隱成,是今年的應屆生。”那人回答。
秦靖川想起來了,秦澈在秘書部的那段時間就是跟這人廝混在一起,擺擺手讓他下去:“交完班早點回家休息。”
早上九點,傑西卡準時上班,剛到公司就帶來了一個消息:胡建成死了。
她作為秦靖川的第一批心腹,對當年的事比旁人了解更多,自然知道胡建成在當時起到的關鍵作用,無不擔憂地蹙起眉頭:“已經讓我們在警隊裡的關系去查了,據說死了有一個星期,鄰居聞到臭味報警才被發現。”
秦靖川面色不算好:“怎麽死的。”
“是槍擊。”傑西卡說道,“腹部,胸部,頸部分別中彈,法醫說胡建成在中第一槍時就已經死了,開槍的人像是恨極了他,又補了兩槍才算完。”
難為她一個女人跟在秦靖川身邊這麽多年,見到那些血糊糊的場景也能面不改色。警隊裡的人把現場第一手照片傳了過來,秦靖川放大證物袋,盯著那三枚染血的彈殼頓住,又是那種自體旋轉式子彈,胡建成中了三槍,整個腹部都被絞爛了,怪不得死狀淒慘。
傑西卡顯然也認了出來,不可思議地捂住嘴巴:“這不是……”
“在鬧市區作案不可能沒有蛛絲馬跡,”秦靖川把平板往桌上一扔,“讓魏鳴去查。”
蓄意肇事算是大案,通關文牒繁複,各種審批流程走下來會耽誤不少時間。
因此魏鳴帶著線索來到秦靖川辦公室時,第一句話就是:“你打算給多少錢?”
直到現在,她才覺出這老家夥真是居心叵測。表面上是聯姻,實則找了個好借口跟魏家走動,幾乎都要把她當私家偵探使喚了,這筆買賣太不值當,當然得開口要錢。
秦靖川也好說話,爽快簽了支票,才道:“找到人了嗎?”
“開槍殺胡建成的跟撞你們的是同一個人。”魏鳴說著拿出一疊照片,上面的男人是個膚色黝黑的亞裔,平頭,眼下有疤,眼神頗為凶狠地盯著鏡頭。
“他叫Jason,越南人,常年遊走在美國和東南亞國家,”魏鳴做了個抽煙的動作,“我有個在中國城的朋友說這人在弗洛裡達很有名,之前專門往香港運送大/麻。”
秦靖川問道:“能查到他的雇主是誰嗎?”
魏鳴搖了搖頭:“那個幕後主使人非常隱蔽,但我確定他在美國有一定勢力,能讓Jason為他賣命。”
被這種專業雇傭兵盯上不是小事情,她看向秦靖川:“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秦靖川是不相信因果報應這種事的,即使對方把秦正業搬出來裝神弄鬼,也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無非是弘泰這塊肥肉。既然如此,乾脆就從對方最關心的地方下手,秦靖川說道:“立遺囑。”
“什麽?”魏鳴無法理解,“你瘋了?”
且不說秦靖川正當壯年,立遺囑這種事傳出去會驚掉多少人的下巴。對於一個龐大的家族企業來說,遺囑就意味著新舊更替,弘泰內部各種勢力錯綜糾纏,站隊的,觀望的,想找準時機大撈一筆的人比比皆是,消息傳出去勢必會引起更大的震蕩。
Jason背後的主使人肯定也會坐不住,一旦有了遺囑,就算他們把秦靖川搞死,也不會拿到任何好處。
同樣的,秦靖川相當於把自己當成了活靶子,將會面臨多大危險可想而知。
魏鳴向來心直口快,問出那個切中要害的問題:“你既沒有一兒半女,又沒有什麽信得過的兄弟姐妹,就算立了遺囑,要把財產轉移給誰?”
秦靖川陰翳的臉色總算松快了一些,他低頭彈了彈筆帽,掩蓋住唇邊一閃而過的笑意:“我妻子懷孕了。”
魏鳴的嘴巴張成了O型,她只知道秦靖川跟他那個小侄兒濃情蜜意,還安排了一眾保鏢嚴加看護,什麽時候又冒了個妻子出來,幾乎都要以為是他受到刺激精神錯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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