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有點撐,捧著肚子打了個小小的飽嗝,就聽秦靖川道:“晚上早點睡,鈣片記得吃。”
今晚秦靖川要乘專機到東南亞,當地的政府機場被挾持了,他們要改停在礦場附近的私人停機坪。魏鳴的人晚飯後就到了,黑色商務車上下來三四個隨行安保,秦澈在二樓窗台看得分明,那些人穿的製服和家裡保鏢是一樣的,胸口都有一隻騰飛的雪雁。
原來如此,秦澈想,在家日夜護他周全的,竟然是魏小姐的人。
不一會兒,秦靖川出現在門口,喬安叔跟在他身後,聽他吩咐了些什麽。不知為何,秦靖川高大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失落,拎著行李箱不像出差,倒像是被丟出了家門。
秦澈看得心煩意亂,見秦靖川上車前回頭看了一眼,急忙側身躲在了窗簾後。
商務車呼嘯著駛離了他的視線。
沒了秦靖川在家裡礙眼,秦澈的生活自由了許多。第一晚他就拒絕了牛奶,並且熬大夜看了兩部科幻電影,在家庭影院聽著電影插曲睡了過去。
管家勸不動,又聯系不上當家的,愁得白頭髮都多了幾根。
第二天醒來後秦澈神清氣爽,約了江闊去北二環吃飯。江闊在鵬城的電視劇剛剛殺青,回來跑通告,哥倆在私人菜館小聚,險些沒能認出他來。
他拽了拽秦澈的發尾:“怎麽,這是要轉型日系青年了?”
秦澈能出門的次數不多,且都有保鏢跟隨,剪不剪頭髮倒真的是其次了。他給江闊斟茶:“最近怎麽樣?”
“還是跑通告唄,”江闊揉著肩膀道,“那些投資方要求一個比一個多,累死人了。”
聽他這樣說,秦澈有幾分豔羨,做演員的日子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了。自從懷孕後,他的生活似乎就變得顛三倒四,只要閉上眼睛聽從秦靖川的安排就好,連自己的思想都不必有。
連江闊都跟他開玩笑:“上周在公司見到吳小陽,看到他已經在帶新人了,再不露麵粉絲都要把你忘掉了。”
秦澈笑笑:“再說吧。”
江闊其實能理解,秦澈的那種出身,出來做拋頭露面演員才是稀奇,要是他想,大概有一萬條路可以走,演員並不是秦澈唯一的選擇。
“還有宋婉心也不見了。”江闊說道,“上周參加L牌的招商,主辦方還給她留了席位,直到散席也沒見人來。”
宋家大小姐已經被哥哥送去國外,並勒令短期內不準回國。那次喝酒鬧事後秦宋兩家的生意往來都少了許多,從祖輩就積攢下的深厚情誼還是要落沒了。
再想起這個女人,秦澈已經不會像之前那樣憤怒。沒了宋婉心,還會有魏鳴,那些上流圈的小姐有一半都想嫁進秦家,秦靖川的個人魅力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錢、權、勢,錯綜交雜的利益像一張巨網,將這些名貴的蝴蝶捕獲其中,沒有人能攔得住。
而他不過是一個收養來的外侄,自然是不能跟她們相提並論。
江闊見他情緒低落,持筷的手僵硬在桌面上,半晌沒有動作,他心想秦澈是真的瘦了,腕骨都支棱出來,淡青色血管上刺著針眼,給人一種輕易就能折斷的感覺。
他擔憂地問:“你最近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秦澈回過神,笑得沒什麽力氣:“只是有點營養不良而已。”
“多吃點。”江闊又叫人加了道龍躉蒸水蛋,將精致的小盅推到秦澈面前。
他們沒能聊多久,因為秦澈的外出時間只有兩個小時。吃得差不多保鏢就敲門進來,委婉提醒秦澈差不多改休息了。
這些保鏢不像秦家傭人,是看著秦澈長大的,多少會放縱他。他們受秦靖川直接雇傭,只會刻板執行任務,要是時間到了秦澈還不離開,他們就會采用極端點的方式帶他走。
秦澈不想在朋友面前難堪,而且兩小時也確實到了他身體的極限,腰部酸痛得沒辦法再坐下去。
告別了江闊,秦澈被“押送”回秦家,照例測了飯後的血壓血糖,然後在客廳的藤椅上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他依稀聞到白苔香水的味道,還以為是秦靖川回來了,醒來後才發現是管家給他蓋了件秦靖川的外套。
屋外夕陽如火,繡球曬得蔫巴,噴泉也有些無精打采。管家拿來他的手機:“侄少爺醒得真是時候,先生來電話了。”
秦澈有些意外,畢竟秦靖川說無事不要聯系,他以為他會消失幾天,東南亞的一些大城市都是銷金窟,秦靖川去哪兒快活也不一定。沒想到接通後秦靖川灰頭土臉出現在屏幕裡,不光沾了灰,眉角還破了道口子,他那件價值不菲的大衣像塊破布般搭在手肘上。
鏡頭抖動,似乎信號很不好,秦澈看到秦靖川的嘴巴一張一合在說話,好半天才聽到聲音,是問他“吃晚飯了沒有”。
秦澈搖搖頭,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睡意:“剛睡醒。”
秦靖川就笑了,似乎是覺得他在家很乖,又囑咐他晚飯不要挑食不要吃多,留個七八分飽的余地。
等他嘮叨完,秦澈終於能插到嘴說話,他問:“你的臉怎麽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秦靖川說,給他展示自己住的帳篷,“這裡信號不好,所以現在才打給你,有沒有想我?”
秦澈很少見他這樣狼狽,動了動嘴唇,剛要說什麽,就見帳篷一掀,穿著背心和工裝褲的魏鳴擠了進來,嘴裡大聲嚷嚷著。不等他聽清,秦靖川就將電話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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