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江河的房間在賓館頂層,需要刷專門的樓層卡才能上。副導演下來接他,秦澈披了件外套就跟了出去。在走廊上被風一吹,才發覺額角冒了層細密冷汗。
一開門,魏江河站在窗邊衝他頷首:“慌什麽?喝口水潤潤嗓子。”
秦澈口乾舌燥,擰開桌上的礦泉水灌了一口:“導演,您找我。”
魏江河看著他,微笑道:“如果你是我,會怎麽處理今天這件事?”
秦澈想都沒想,脫口道:“當然是誰犯錯誰負責,我推他我會承擔後果,他摔我東西也要公開道歉!”
魏江河卻搖了搖頭:“季恆能帶來的商業價值比你多得多。”
哢噠一聲,身後門響,副導演離開了。秦澈卻顧不上他,覺得胸口有些憋悶:“什麽意思?”
“意思是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魏江河說道,“節目組沒有理由放棄季恆的流量不要,而去吃力不討好地給一個新人澄清。”
房間中開著暖風,吹得人有些不舒服,秦澈勉強保持鎮定:“我明白了,魏導,我不錄了。”
他冷靜地表明自己的立場,言辭果決像帶上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違約金的事公司那邊會跟你們商量,這件事我也會徹查到底,不管用什麽方式。”
這下徹底無話可說,秦澈轉身便走,腳底卻像不聽使喚了一樣,天旋地轉間整個人栽到了厚實的地毯上。
魏江河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似乎是離得更近了一點。他說道:“小澈,你還是那麽任性,當初《秋葉》的那個角色明明很適合你,為什麽要拒絕呢?”
秦澈艱難地呼吸著,胸口像是被一隻大手死死壓住。《秋葉》,季恆也提過《秋葉》,說完後還發了瘋。
腦中有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他驟然反應過來,簡直是不可思議:“你跟季恆……”
“季恆只是跟你像了幾分,”魏江河蹲下來,伸手撫上他的臉:“而你簡直是為《秋葉》而生的,只要你願意,不管是真人秀還是電影,我都可以給到你最好的。”
樓下,吳小陽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那頭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助理傑西卡,經過一個多小時飛行,她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幹練:“賓館的位置是鳳儀路十號對嗎?”
吳小陽打電話的時候沒想到她會親自過來,急忙道:“是的,您要過來嗎?”
“在路上了。”傑西卡說道,“老板問小秦少爺的情況,他的手機打不通。”
吳小陽說道:“秦哥不在房間,他去找導演商量對策了,手機可能靜音。”
對面靜了一瞬,傑西卡的聲音再次響起:“老板想知道魏導演住哪個房間。”
吳小陽掛斷電話,掌心出了一層薄汗。上次被人誤傷進醫院,手續處理包括高價賠償都由傑西卡全權負責,那時他便見識到了這位女強人的果敢。
當時她也帶來了秦靖川的意思,為了秦澈的人身安全,後續這位小秦少爺的所有風吹草動他必須詳細上報,而秦靖川會支付給他雙倍的薪水作為報酬。
所以從節目開始初期,秦澈的一切動向都被吳小陽事無巨細地匯報了上去。他本來就是個愛操心的性格,連秦澈吃了什麽飯,幹了什麽活都恨不能做張表格出來。好在秦靖川沒有厭煩的意思,甚至還讓傑西卡給他抬了次薪。
明後天休息,秦靖川本來就打算到陝北陪他的小秦澈過周末,沒想到臨上飛機出了這檔子事。
弘泰在陝北有兩個天然氣基地,負責人一早就候著了,一下飛機,四驅越野便載著秦靖川直奔拍攝村落。
對於秦靖川來說,秦澈攪出來的這點水花根本算不上大事,弘泰的法務部和對外公關部門已經開始行動了,弘泰面臨過比這嚴重得多的輿論問題。
他擔憂的是秦澈的情緒。
這孩子被保護得太好了,小孔雀一樣捧在掌心裡養大的,翎羽都沒碰掉過一根,乍然受到刺激別把身體氣出毛病。
秦澈的電話打不通,好在傑西卡一路上都跟吳小陽保持著聯系,她從副駕駛上扭過頭:“老板您放心,秦澈只是去找導演商量處理對策了。”
秦靖川靠著椅背,眉心莫名一跳。
他沉聲問道:“去多久了,在哪個房間?”
又補一句:“讓吳小陽上去看看。”
房間內,秦澈感覺自己的情緒在慢慢消失。淤堵在胸口的憤怒沒有了,好像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在強迫他安靜下來,想舒展身體獲得安慰。越是這樣,秦澈把自己蜷得越緊了些,眼前有黑影晃過,魏江河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他手裡還拿著那瓶礦泉水,像一位和藹的長者:“你要不要再多喝一口?等下可以少受點罪。”
秦澈勉強開口:“裡面有什麽?巴比妥?應該不只有鎮定,還有□□還是嗎啡?”
魏江河沒料到他會對鎮定類藥物有所了解,鼓勵般點點頭:“巴比妥和□□,放心,我還沒有俗到會用催青藥。”
他伸出手去,企圖撩開秦澈的衛衣下擺:“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醒來,什麽事都沒有了,季恆會給你道歉的。”
秦澈揮開他,不知哪來的力氣翻滾到一邊,艱難地比了個中指。他勉強催動喉頭肌肉,一字一頓用氣聲道:“老子不稀罕了。”
第16章
越野在鳳儀路賓館門口急停,龍爪胎激起一陣飛塵,同時趕到的還有鎮上派出所的民警。秦靖川徑直下車,黑色大衣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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