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綁架過程中的那兩通電話,秦淮序也被拘留待審,但他一進看守所就發了病,於是被取保治療,軟禁在了醫院裡。
秦靖川交代魏鳴:“秦正業設計殺害了秦澈的養父母,等他醒來,你就把人交給他,隨意他怎麽處置。”
一條一條,一件一件,秦靖川在交代著他的身後事。手術成功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他還有太多東西不能放下。
最終的最終,還是到了要走的時候,秦靖川又去了一趟ICU病房,他眼前昏暗不清,隔著玻璃只能看到一條淺淺的影子,他的小秦澈不知道在想什麽,就是不肯醒來。
可能是不想原諒吧。
他在玻璃門前站了很久,最終歎了口氣,轉身離開,獨自奔赴美國。
秦靖川走的那天下午,小沐華突然鬧起來,怎麽哄都哄不好了。她哭得保溫室天花板都在顫,一屋安睡的嬰兒被吵醒,演變成了大合奏,撕心裂肺的哭聲讓人揪心。
護士換了兩三個,累得腰酸背痛都沒哄好,最後她一抽一抽地哭幹了眼淚,還是啞著嗓子在乾嚎。
孩子先天就弱,這樣下去容易虛脫,有個年紀稍長的護士建議把小沐華抱到秦澈房裡去試試。
她已經脫離了危險期,每天可以有幾個小時不住在保溫箱,起初護士把她抱進病房還有些忐忑,但沒想到真就止住了。小沐華哭得小臉通紅,眼裡包著淚,縮在秦澈身邊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還不太會抓握的小手放在爸爸肚子上,似乎不明白為什麽爸爸還不醒來看看她。
一來二去成了習慣,小沐華一天有幾個小時都是在秦澈房裡度過的,要麽就乖乖睡覺,要麽就眨著大眼睛盯著爸爸看,安靜得和前幾天判若兩人。連護士都感覺驚奇,這麽有靈性的小孩可真是不多見。
秦澈昏迷了兩周,大出血一度讓他面臨全身器官衰竭,說是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也不為過。外界物人俱非,他似有所感,氧氣面罩下的半張臉愈發蒼白,在滴答的儀器聲裡經歷著漫長的光怪陸離。
不知什麽時候,他被領進秦家大宅,坐在一堆衣著華貴的親戚中間,局促不安地等待族人們宣布他新的歸宿。隔著層層疊疊的人群,他一抬頭就看到最矚目的那個,秦靖川坐到他身邊,為他剝了一隻橘子。
小升初沒多久,秦澈染上了病毒性流感,高燒不退連醫生都束手無策,他在夢裡哭著要爸爸媽媽,醒來後看到秦靖川坐在床邊,胡子拉碴雙目通紅,像是熬了一夜。
夏季悶雷滾過,他從睡夢中驚醒,抱著小枕頭來到秦靖川房前,男人將他抱進被窩,白苔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枕在那寬厚溫熱的胸膛上,聽著沉穩有力的心跳,安然入睡。
秋意綿延時,他穿上大紅嫁衣,被秦靖川領著踩過片片黃葉,稀裡糊塗就入了洞房。怎麽就嫁給他了呢?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事情呢?秦澈在夢裡不願醒來,要是秦叔叔能永遠永遠隻屬於他就好了。
可秦靖川在夢裡也不讓他如意,禮服還穿在身上就要往外走,秦澈後腳追出去,急得要哭了,在走廊上七繞八繞就是見不到人影。
他一著急醒過來,還沒來得及分辨今夕何夕,就感覺有人在拽自己的頭髮。秦澈回頭,對上了一雙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的眼睛。
小沐華撅著嘴笑了,眉眼間像極了他遍尋不到的那個人。
第46章
秦澈在醫院住了一個月, 他身體很虛弱,沒辦法長時間照顧孩子。小沐華脫離保溫箱後由兩個保姆輪流帶著,每天把她抱進病房呆一段時間, 哭鬧狠了誰哄都沒用, 只有秦澈能管。
鼻嘎大點的小女娃, 還沒有成人手臂長, 哭起來像受了天大的欺負, 小身子一挺一挺的不肯吃奶, 也不知道這強脾氣隨了誰。秦澈用指尖點她鼻梁, 小沐華雖然還沒長開,但眼距窄, 山根高, 打眼一看就能分辨出來自另一個人的基因。
小沐華被蹭得舒服極了,漸漸停止了抽噎, 支棱著小胳膊在秦澈懷裡放肆睡了過去,在夢裡還吐奶泡泡。
秦家的寶貝孫女出生, 想來探視的人排起了長隊, 但沒人知道秦澈住哪個醫院。秦靖川把他護得太好,就是離開了也讓人摸不著一點兒底細。
最先找過來的是王芹, 經過了那麽大的事情, 兒子不見蹤影,連帶著那個小侄也沒了蹤跡,當母親的直覺讓她感到不安,用了點方法找到秦靖川新買的郊外公館,一把鼻涕一把淚賴住了, 讓管家也沒辦法。
她到底是秦靖川的母親。
王芹思量了無數種猜想,就是沒算出她從沒放在眼裡的那個孩子竟然有這種本事, 把小沐華接進懷裡就哭了,輕觸著孩子圓嘟嘟的臉蛋顫聲道:“是奶奶,奶奶來看你了。”
其實秦澈早不在乎她的態度,雙方都心知肚明。王芹也知道自己的兒子主意大,很多事情都瞞著家裡,但孩子剛出生,媳婦還在病床上躺著,這種時候消失不見怎麽都說不過去。
秦淮序出事後秦家人四處奔走,秦正玲像是老了好幾歲,在病房裡陪老爺子打針時控制不住地抹眼淚:“爸爸你真是糊塗啊。”
雖然他們始終對秦靖川當年越過幾個長輩直接上位的事頗有微詞,但弘泰也確實是在他的管理下才穩定了下來。都這麽多年了,就算平日裡有點磕磕碰碰,那也是打斷骨頭連著血脈的一家人。更何況明眼人都知道秦正業的買賣不靠譜,那是要全家賠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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