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陸衡發現他的腳受了傷,他的大腦才遲緩地接收到疼痛的信號。
這回也是一樣。
江明澈尷尬得要命,恨不得自己會遁地術,立馬原地消失。
陸衡反而沒有太多意外,更沒有流露出半點嘲笑的意思。
他抽過床頭的紙巾。
考慮到江明澈的自尊心,他沒有替他擦眼淚,而是把紙巾遞過去:“很疼?”
江明澈沒法控制眼淚,不過他好歹可以咬住唇,沒讓自己丟人地哭出聲。
快疼死了好麽。
他把紙巾給接過去了,不過只是捏在手裡,沒用,只是用手胡亂地抹了下,濕漉著眼睫,氣惱地瞪著陸衡:“都怪你。”
本來他壓根沒感覺到疼的!
他的身體就好像聽不得“疼”字一樣,一聽見,全身的肌肉就疼得要命。
在當時沒有感覺到的那種疼痛,以延遲的方式,抵達他的大腦疼痛系統。
從洗手間出來以後,江明澈連外套也沒披一下。
他赤果著上身,這會兒又眼睛都濕濕漉漉的,白皙的身上還全是青紫的淤痕,畫面其實有一種破碎的曖昧。
陸衡的呼吸有點亂。
他的視線落在江明澈的臉上,很乾脆地認了錯:“我的錯。”
江明澈的眼淚還是流得很凶,不過剛才那一陣的羞惱過去以後,理智也回來了,他悶聲道:“道什麽歉?又不是你的錯。我剛才也不是……真的在怪你。”
他知道陸衡也只是關心他而已。
對上江明澈漾上笑意的眼神,耳朵發燙,他從床上坐起身:“我先去洗澡。”
這回,沒等陸衡反應,江明澈急忙忙去了洗手間。
不能遁地,好歹可以去洗手間稍躲一躲,總是可以的。
…
溫熱的花灑澆在淤青的地方,就跟密密麻麻的針扎在身上差不多。
江明澈幾乎是一邊掉眼淚,一邊洗的澡。
他把水量開到最大。
這樣做以後,哭聲是完全被覆蓋住了,不過水淋在身上也就更疼。
他那會兒就應該等洗完澡,再找陸衡看他的傷勢!
長這麽大,就沒洗過這麽遭罪的澡!
…
陸衡坐在床邊回復學校輔導員的信息。
星河廣場的事情,上了江城本地的實時熱搜。
他跟江明澈以及彭鵬、宋宇哲、杜聰聰五個人,被拍進了其他路人的視頻裡。
輔導員私發了好幾條信息,問他們五個人現在在哪裡,有沒有受傷,還有沒有在現場看見他們系的其他學生,包括事發後,有沒有碰見他們學校的同學,大家是不是都安全。
陸衡把他們每個人的情況都跟輔導員詳細地說了一下。
不過對於是不是他們系還有其他同學去了星河廣場,他表示自己也不大清楚。因為他跟澈澈他們在星河廣場待的時間不算長。
他們在星河購物中心裡頭待了很長時間。
出來時,人其實已經很多了。
人群比雪花還多。
最後幾條信息,輔導員發的語音。
陸衡聽出,年輕的輔導員聲音帶著哭腔,還有點沙啞。
這個晚上,輔導員可能聯系了好幾個像他們這樣,周五去星河湊熱鬧的學生。
得知出現在視頻裡的,自己的學生全都沒事,高度緊張的神經放松下來,才會情緒一下子沒有繃住。
陸衡也收到了薑沅,以及很多之前跟他聊過的或者從來沒聊過的同學發來的關心的信息。
這個晚上,注定有很多人失眠。
…
【薑O】:[我給澈澈發了好幾條信息,他怎麽都沒有回?]
【薑O】:[澈澈是已經睡了嗎?]
【薑O】:[我又把視頻看了一下,現場人真的太多了。只是看畫面,就有一種窒息感]
【薑O】:[你跟澈澈真的還好嗎?你們有沒有受傷?]
陸衡回復完輔導員的信息,退出聊天框,這才發現薑沅後面還給他發了好幾條信息。
【嚕。】:[澈澈在洗澡]
【嚕。】:[有點淤青,不過都還好,不是很嚴重]
【嚕。】[等他洗完澡,我讓他回復一下你信息]
【薑O】:[好,謝謝你]
陸衡在對話框上輸入,[不客……]
聽見洗手間的門打開的聲音,在低頭打字的陸衡抬起頭。
江明澈從洗手間出來。
他的頭髮沒有完全擦乾,一頭卷發微濕,身上穿著黑色的貼身打底背心,稱得他的肌膚更加瓷白,整個人更加像是漫畫裡走出的一樣。
肩膀上的水珠沒有擦乾淨。
隨著他的走路,這些水珠一部分沿著他的鎖骨、沒入衣領,另一部分向後滑向他的肩胛骨,直至消失不見。
江明澈晚上是本著約會出的校,沒有真的做好要在外過夜的準備。
因此睡衣、睡褲什麽的也沒帶。
他也沒有穿著牛仔褲睡覺的習慣,現在他的下身隻穿著一條一次性四角內褲。
就是他們在進賓館前,在附近的小超市買的。
陸衡淺棕色的眸底瞬間轉為深色。
…
江明澈在跨出洗手間前,完全沒想太多。
洗個澡,他就跟褪去半條命差不多。
注意力全在疼痛這件事上。
這會兒不期然對上陸衡過於炙熱的眼神,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他就這麽穿著四角褲,好像有點不大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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