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說實話，你對念哥到底什麽想法？你對他好，究竟是因為愧疚、憐憫，還是......”

　　“我愛他。”

　　沈執迎上雲靄的目光，毫不猶豫：“因為愛他，才懂得辜負是何等深重的罪行，才甘願付出一切、要一輩子對他好。”

　　雲靄臉上浮現出淺淡的笑意。

　　兩人正對視，樓上臥室大門忽然傳來鎖扣彈動的聲響。抬眼看過去，莫念穿著睡衣斜倚在門框上，雙臂交叉，嗓音有些沙啞，笑說：

　　“誰一大清早在這裡談論什麽愛不愛的。探病而已，嚴肅得像上墳。”

　　“哎，念哥你淨瞎說......”雲靄忙道。

　　“是我說的，”誰料沈執打斷了雲靄的話，幾步走到莫念面前：“我剛才說，我愛你，莫念。”

　　“你大約沒聽清，所以我再重複一遍。”沈執道，幾乎貼著莫念的耳朵。

　　莫念尚且沒來得及發表什麽感想，就看見對面的雲靄紅得像顆石榴似的，伸手拍了拍雙頰，可能是希望自己保持鎮靜，隨即一溜煙跑下樓，說是去趟衛生間。

　　“小靄長這麽大沒談過戀愛，你嚇到她了。”莫念望著空蕩的樓梯道，表情有些微妙：“我記得你說話很注意場合，今天怎麽......”

　　“雲靄關心你，早晚都是要告訴她的。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告訴全世界。”沈執道。

　　莫念斜睨著他，觸及對方深沉的眼神，微怔——他是認真的。換做以前的自己聽見多半會欣喜若狂，這會兒心跳也的確漏了一拍，耳垂發熱，但不至於激烈到目眩的程度。

　　如同酒徒在某一夜慘烈的宿醉之後，終於嘗到酗酒的危害，上街兜兜轉轉，卻仍坐到同一張吧台邊。老板轉過身，照例為他服務。

　　“隻一杯，”他叮囑：“多了不要。”

　　他到底還是喝了。由於酒量欠佳，喝完還是一樣醉。

　　只不過醒來迎接他的再沒有頭痛與嘔吐，只是醺醺然和一片宜人的玫瑰色清晨。

　　癮固然終生難戒，健康卻是更要緊的。他覺得這樣最好不過。

　　“你在美國住多久？”莫念問。

　　“到你徹底康復為止。”沈執回答：“往後但凡有空閑，我就飛過來看你，只求你別故意躲著我。”

　　“看情況。”莫念笑了笑，發現沈執一副受傷的樣子，伸手玩笑似地拂過對方的發梢道：“逗你的，我會盡量抽空。”

　　沈執因這突然的動作大為吃驚，定定地看了莫念一會兒，隨即抱住他：“......怎麽辦，我現在就想吻你。”

　　莫念聽見雲靄在樓下煮咖啡的動靜，胃連著心思全都被扯進廚房裡去，於是湊在沈執耳邊呵出一口氣：

　　“做夢。”

　　第137章 偶遇

　　年末於所有人而言都是大關，各個忙得連軸轉。

　　莫念等人為了讓遊戲如期發售，也不知熬過多少個通宵，才總算趕在12月將打磨過千萬次的成品送上發行平台。任務告一段落，終於可以放松緊繃了多日的神經，組內多數人都在當晚聚餐慶祝後趕回住地蒙頭大睡。

　　但莫念和雲靄作為負責人，深知項目意義重大，各自揣著心事，回家後發現橫豎睡不著，乾脆叫上邁克一起去市中心軋馬路。

　　三個人舉著裝汽水的錫罐，斜穿整個中城區，從藝術博物館一路慢走到伊斯特河沿岸，等待一輪紅日頂著朦朦的晨霧躍出水面，才感覺到了困意，得以在夢中枕著濤聲安穩入睡。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成人禮》上線後反響奇佳，國內話題度飆升，就連北美市場也出現了一陣熱潮。

　　原核借此擺脫了破產的威脅、重新步入正軌，這些都不在話下。莫念憑所佔的股份及項目的分紅也小賺一筆，銀行卡捏在手中竟感覺有了十足的分量。

　　從團隊收集的評價上來看，有不少玩家表示，主角安妮和鬼怪助手“水仙”之間的友情太感人，以至於當最後揭秘“水仙”其實是安妮的兄長，他以消亡為代價幫助安妮破除家族詛咒的時候，他們哭得完全不能自已，隻得通過二周目梳理遊戲的邏輯主線。

　　[我一個老爺們半夜鬼哭狼嚎，老婆被吵醒，給了我一脫鞋。我把劇情講給她聽，她現在比我哭得還大聲/齜牙emoji]

　　[強烈要求官方出安妮和‘水仙’的周邊，我要把這兩個小天使掛在書包上！！！]

　　[神仙劇情，年度最佳遊戲預定。]

　　[......]

　　莫念坐在客廳，微笑著閱讀這些評論，不時看看身邊雲靄的反應。雲靄的眼睛紅紅的，淚水在眼眶邊打轉，緊抿著嘴唇。

　　“真好......這下原核保住了。”她許久才道：“方大哥如果看到，會很高興吧。”

　　用“悲喜交加”來形容她的心情再準確不過，莫念想。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清楚遊戲中的“水仙”其實就是方奕的化身。“水仙”用性命破除安妮的家族詛咒，就是對方奕舍身營救雲靄的魔幻化敘述。

　　此刻站在聚光燈下的不只是那個逆風生長的姑娘，還有她感念一生的恩人。

　　雲靄之所以將“水仙”設計為安妮的兄長，或許意味著在她心裡，早就把方奕當作了家人。

　　——家人。

　　莫念想到雲靄的父母弟弟已經被遣返回國內，心緒一陣翻湧。

　　“還要謝謝你，念哥。”雲靄笑了笑：“如果沒有你的幫助，哪裡有我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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