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長大後一定很好看。
夏澈握著鐵杆:“七十三……”
七十三動了。
它小心翼翼站起來,用鼻尖蹭了蹭握著欄杆的手,見對方沒有逃,又伸出舌頭,小心翼翼舔了舔。
夏澈愣了好久,最後篤定地對裴燎說:“我要是買下它,它一定不會叫七十三。”
裴燎靜靜站在他身邊:“那你要買下嗎?”
夏澈沉默了。
他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照顧一隻有重病在身的幼崽。
而且家都沒裝修好,怎麽養狗?
夏澈說:“下周吧。下周要是還活著,我就買下它。”
裴燎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陪他離開了寵物店。
但後來,他們都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像約定好一樣,把這個沒有理頭的插曲悄悄揭過。
……
“我一周後其實去看了。”夏澈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隻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算得上無奈的笑,“狗子不在,我還以為它沒了。”
小龍蝦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反正叫了幾聲聊表不滿,被夏澈抱進懷裡才安分。
“那天送你回家後,我就把它買走了。”裴燎嫌棄地看向邊牧諂媚的嘴臉,“病成那樣待在籠子裡,簡直活受罪。”
“但你把它養得很好。”夏澈把臉埋在狗狗身上,悶聲道,“謝謝。”
就算不是為他買下的狗,也謝謝。
裴燎這人,比他以為的要好,好很多很多。
裴燎遺憾道:“可惜教了那麽久,聽到七十三還是會下意識去蹭別人,默認了自己有小名吧。”
“這樣沒關系。”夏澈眼尾有點紅,“反正以後隻能蹭我們。小狗都是小狗了,學那麽多技巧幹什麽?它開心就好。”
裴燎被“我們”取悅到了。
“會把它慣壞的。”他翹著嘴角,“跟你倒是比跟我親,我算不算替你白養幾年兒子?”
“別那麽斤斤計較,就算我是親的,你也是它乾爹。”夏澈輕笑道,“不過我真的挺意外,這麽久了,它竟然記得我。”
裴燎說:“它不會忘的。”
買下它的第一天,裴燎每天都會拿夏澈不同的照片給小龍蝦認,為的就是萬一某日有機會見面,小龍蝦能給夏澈一個驚喜。
……雖然這個見面時機不太巧妙,反應也超出了預料,但好歹結果不錯。
裴燎清清嗓子:“走吧,把狗給於瑎送過去。”
“……”
空氣突然安靜。
夏澈笑意消失:“什麽?”
“把狗送走啊。”裴燎說,“難道要帶回家裡?”
“不然呢?”夏澈咄咄反問,“房東說了接受養狗,租期到的時候清理乾淨就行。為什麽要送走?你不養它?”
“你聽我解釋,”裴燎忙道,“它掉毛很厲害的,每天清理都沒用,你不是喜歡屋裡乾乾淨淨的嗎?”
夏澈哽住了。
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死死抱著狗子,糾結地咬住下唇:“可是……”
“我知道你喜歡,有空就帶你去看它,嗯?”裴燎哄道,“不然你把它帶回去,要是有天后悔了再丟走,它多可憐。”
夏澈悶悶不樂地抱著小龍蝦:“你讓我再想想。”
裴燎抿起薄唇,壓下笑意:“你先想,我牽它出去遛一圈,正好散步。”
邊牧被戀戀不舍地交出,不情不願跟著乾爹走了。
夏澈趴在方向盤上,隔著車窗看一人一狗圍著花壇走。
月遇從雲,花遇和風,水泥地面上光影綽約,刻畫出路旁尚未茂盛的新葉枝椏。
原來冬天已經過去很久,原來新年已至暮春。
快要入夏了。
裴燎的身影越來越遠,但他始終能看見,早晚要回來的。
時間過得太久,夏澈已經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追著那道身影跑過了。
應該是有的吧。
畢竟從高中的光榮榜開始,他就把這輩子為數不多的惡劣情緒,都放在了這個人身上。
嫉妒,羨慕,怨懟,甚至仇視。
他知道不該,但控制不住。
他用了很大的努力,才走到那人對立面。
除了僅此一生的伴侶,隻有水火不容的對手,才能處在最平等、不可忽視的位置。
現在他走到這裡,看到了別人都不曾看到的畫面。
心髒驀地湧上一股熱潮,比浸泡在溫泉中還舒適。
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中學時代寫過的所有瑰麗文字都不足以描述。
他隻是在瞬間有種很強烈的念頭:希望第二天睜開眼,還能看到這一幕。
不太懂,但人的本能在竭力挽留。
衣服上沾著的狗毛,其實也不是不能忍受。
要是它真的被送走……
夏澈猛喘兩口氣,指節泛白的手緊抓方向盤,松弛緊繃難耐的心髒。
不行。
不能送走。
這是他的。
裴燎一定也很舍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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