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列昂尼德頓了一下,搖了搖頭,“一下飛機就往回趕,回來都過了時間了。”
不知怎麽的,任宙遠覺得他說這話的語氣有點可憐,他想了想道:“我下個面給你吃吧,”見列昂尼德想拒絕,他忙站起來說:“很快的,你去洗個臉換件衣服,弄好就能吃了。”說罷不等列昂尼德反駁,三步並兩步向廚房的方向走。
列昂尼德勾唇笑了笑,聽話地從玄關處拿回自己的行李箱往臥室走。
任宙遠做好面,發現列昂尼德已經坐在餐桌上等著,他端著面走過去,“不知道你吃習慣什麽口味,我沒放辣。”
任宙遠想著列昂尼德長這麽大塊,於是做了三個面,家裡的碗不夠大,就乾脆拿鍋盛著端出來。列昂尼德看著端上來的面,臉抽了抽,默默地拿起叉子開動。
列昂尼德吃麵的速度很快,但姿勢卻很優雅,任宙遠本想等他吃完再出來收拾,但見他一口吃掉五分一,隻得坐在一旁等著他吃完。
列昂尼德外貌很立體,此時在側面看,鼻梁更挺拔,他的顴骨突出,眼窩看起來更深,深棕色的睫毛此時低垂著,遮蓋住他那雙與安安不同的雙眼,那雙平時凌厲但看向安安時卻熾熱的藍眼睛。
這還是任宙遠第一次見到列昂尼德穿便裝的樣子,上次去創客基地時對方穿的也是稍微簡單一點的襯衫,而現在他隻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穿一條普通的運動褲,就這麽簡單的穿著,竟讓任宙遠覺得他變了一個人。
熊還是熊,但是從大黑熊變成了北極熊,明知還是改變不了底子裡的凶殘,可換了一張白皮,倒是讓人覺得容易親近許多。
自那天開始,列昂尼德的首要任務就是學中文,無論上班還是下班,任宙遠都能看見他捧著一本《輕松學中文》在念“a.o.e”,不帶一點表情讀著小學生學的玩意兒,那樣子不是普通的滑稽。
他和安安的關系還是維持原樣,一個小心討好,一個處處躲避,後來任宙遠又說了安安幾次,安安才不得不“放下身段”,不再躲在任宙遠身後,露出一張小臉給他看個夠。
列昂尼德學習用功又勤奮,花了一周多的時間總算能說幾句最簡單的句子,任宙遠把他的努力看在眼裡,用心地在兩人中間當個橋梁,最終好說歹說,半強迫地總算讓安安開口叫他一聲“叔叔好”。
雖然不是“爸爸好”,可是安安願意搭理他,列昂尼德都開心得心裡冒泡了,忍著激動一個勁地點頭說好,就是那雙放精光的眼睛出賣了他。
任宙遠看了有些不忍,又去找安安談話,兩人割地賠款地談判了好久,才總算達成共識。
他在大廳找到列昂尼德,見他艱難地讀著那些對他而言繞口的句子,心裡覺得好笑又有點暖。
列昂尼德見到他便放下書,有點挫敗地對他苦笑一聲,“我快被這些小方塊弄得頭都大了。”
任宙遠聞言笑了,前兩天他經過列昂尼德書房的時候,還看見他用尺子一筆一筆地在描字,當時就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但是他沒有揭人底的壞習慣,將他的書接過來看了兩眼道:“這些教材都是按照語法編得一套一套的,學起來枯燥又不實用,”他把書還給她,“以前我學俄語的時候,就是學了個語法,然後混論壇看小說,邊看邊查不會的單詞,這樣活學活用會比較快上手。”
列昂尼德鮮少聽他說自己的事,挑了挑眉,又問了幾句。
兩人就像普通朋友在聊天,氣氛有點刻意營造出來的輕松,倒是不讓人討厭。任宙遠和他聊了一下,心裡在組織著語言,在列昂尼德又一次感歎學中文困難的時候順勢提議道:“我在想,如果找個人和你練習,你會不會學得快一點。”
列昂尼德聽後坐直了身體,眼裡帶了點試探。任宙遠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揮了揮手說:“我指的是你和安安。”這是他和安安互換條件說了好久才說服他的,為了這件事任宙遠沒少答應他各種要求。
雖然不是任宙遠來陪練,但是列昂尼德一聽是安安,眼睛更亮了,道:“可以嗎?”
任宙遠點了點頭,很快臉上又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你得扛得住安安才行。”
列昂尼德乍一聽不太明白,但幾秒後就懂了,他無奈地笑了笑道:“辛苦你了。”
第二天一早,任宙遠接到范文鋒的電話,才突然想起自己搬家好幾天了都沒有告訴他,上次“司空”的事情順利解決後也沒有和范文鋒詳細談過,合算一下便打算把安安放在家裡丟給列昂尼德照顧,約了范文鋒出去吃飯順便談事。
想到出門前安安一臉被背叛了的表情,任宙遠就忍不住笑。
到約定地點的時候,范文鋒已經到了有一陣子,任宙遠一出現,范文鋒就抱怨道:“怎麽你搬了家都不告訴我,我能幫你忙搬家嘛,搬去哪兒了啊?”
任宙遠想了想,顧左右而言他道:“就公司附近,想著不遠東西也不多就不麻煩你了,下次請你去坐坐。”說完他喝了口茶道:“上次‘司空’的事情解決了說要請你吃飯都沒了回事兒,這回別跟我爭。”
范文鋒搖頭笑笑,倒也沒有和他搶。范文鋒所在的傳媒公司後來正式起訴“司空”,本以為這一類誹謗的案子會很耗時耗精力,卻沒想到中途出現了幾個疑似當年考古隊的學者出來作證,證明任宙遠寫的文章沒有竊取他們的成果,最後那位叫“司空”的人將發布在網上的言論刪除了,整件事就像一出鬧劇,以這麽龍頭蛇尾的方式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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