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宙遠一口氣將心底的話吐了個乾淨,輕喘著氣撇過眼,他不想在列昂尼德眼中看到任何一點被自己戳穿後的狼狽,即便他現在幾乎是懷著惡意揣測列昂尼德對他的感情,在心底某一處他還是希望一切只是他自己無聊的發泄。
列昂尼德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麽,他覺得自己說什麽都不對,說什麽任宙遠都不會聽得進去。
他從很久以前就沒有保留地將心底的話向任宙遠一一道出,也一直用實際行動表示他對任宙遠和安安的在意,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做的一切似乎都是無用功。
他松開了抱住任宙遠的雙手,有點失望道:“你就一直不肯相信我是嗎?”
任宙遠一頓,沒有說話。
“即便我說過我對你一見鍾情,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為你做了這麽多,你還是覺得我是強迫自己才和你在一起?”
列昂尼德聲音裡有點自嘲,任宙遠撇過頭不看他,因此錯過了他眼中的失望和受傷。
“我以為安安是我們美好的結晶,他的存在紀念著我們第一次見面,紀念我和你的第一次。”他頓了頓,“但是你好像並不是這麽認為的?”
“我錯過了你懷安安的過程,錯過了安安的出生,錯過了安安第一次喊爸爸的時候,錯過了陪他長大的點點滴滴,所以我想要第二個孩子,想要彌補當時我沒有參與到你們的過失,想要在你懷著我們又一個愛情結晶時陪伴在你的身邊,這一次,我想從頭到尾參與到其中,這個想法錯了嗎?”
大概是列昂尼德的語氣太過哀傷,任宙遠的怒氣被撲滅了不少,可即便他說的話是多麽動人,一想到他的作為,任宙遠又無法輕易原諒他。
似是察覺到他心裡的想法,列昂尼德又道:“我承認我的手段不好,但是我不認為自己的出發點是錯的。你說過並不是三個人就代表一個家,那四個人呢?五個人呢?我想讓你懷孕,並不是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而是因為孩子是你生的,所以我才想要。”
任宙遠覺得自己快要原諒他的了,但是一想到他的家人,他剛壓下去的怒火又被另一陣煩躁蓋過。他沒有忘記列昂尼德家人要來,他卻沒有要帶他去見他們的準備,也還記得那個莫名其妙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女伴”。
或許如他說的那樣,列昂尼德是對他有感情的,但是感情能當飯吃嗎?今天是“女伴”,到以後為了迎合家人,他和安安早晚要被舍棄,要是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他又何必多要幾個,徒增自己的可憐。
“你的話總是說得如此漂亮,漂亮得我幾乎相信我們是有未來的。”任宙遠有點木然道:“但是你做的事情,卻讓我懷疑這個未來有沒有我。”
語畢,相對而坐的兩人陷入了沉默,一時間連能言善辯的列昂尼德都覺得有點疲憊。
兩人的未來,若是一個人在前面拚命拉扯,另一個卻在原地踏步,連前進的步伐都不一致,距離只會被越拉越遠。
列昂尼德覺得他們二人正是陷入了如此一個狀況,他歎了口氣,無力地道:“你先冷靜一下吧,冷靜過後,我們再來談這個問題。”
初冬的夜很冷,但再冷,也冷不過兩顆被互相傷害的心。
第47章 冷戰
自那天兩人不歡而散,任宙遠和列昂尼德便開啟了連續一周的冷戰。
這回列昂尼德沒有像以往那樣覥著臉求原諒,而是像他說的那樣給足了任宙遠冷靜的空間,讓他徹底想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
而任宙遠對他的行徑也真的是怒,就算他最後說的那些話多少觸動到他,但也抵不過他做出的那些事,更別說他心裡還一直惦記著另外一件事,頭幾天確實沒給列昂尼德好臉色看。
任宙遠這幾天晚上都回到自己的房間睡,但是為了不讓安安擔心,在家裡還是維持著和列昂尼德相見如賓的態度,可敏感的安安一下子就發現了兩個大人的變化。
在任宙遠回到自己房間和安安一起睡的第二個晚上,安安便小心翼翼地問他:“爸爸你今晚不去大爸爸房間睡了嗎?”
任宙遠那一瞬間的臉色非常精彩,他想像以往那樣忽悠一下安安,但對上他那雙明鏡般的雙眼,最後只能點了點頭。
小安安貼心道:“那肯定是大爸爸氣著爸爸了,耶!太好了,今晚爸爸陪我睡!”
任宙遠哪兒能看不出兒子是在哄他高興,當下既心暖又愧疚,覺得他們兩個大人實在太不像樣了。
任宙遠這邊姑且還有安安陪著,列昂尼德那邊就沒有那麽幸運了。從冷戰開始的頭一天晚上,他就深感孤枕難眠,明明三十多年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睡的,結果隻抱著任宙遠睡了一段時間,就再也難以習慣獨自一人。
於是近一周的時間,他每天晚上都把自己鎖在書房,用大量的工作壓得自己精疲力盡,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自己房間。
然而當他躺在床上,大腦的活躍讓他更是難眠,不由自主地便會想到那天晚上兩人的爭執。
頭幾天他還是覺得自己盡管方式是錯的,但是出發點並沒有錯,事後也誠懇地承認自己做錯了,不明白為什麽任宙遠還是那麽生他的氣。
他在俄羅斯家庭長大,俄羅斯人婚後重視家庭,而家庭的其中一個重要組成就是夫妻二人愛情的結晶。無論是他的家人還是他的朋友,大家哪個不是愛生多少就生多少,他從來無法理解中國人限生孩子的政策,也不明白任宙遠不願意和他多生一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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