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樂知把蒜末倒進鍋裡,接著是調好的醬汁。
煎過蝦的灶邊濺的都是小油星,何樂知總是在做菜的間隙擦來擦去,韓方馳看他轉頭到處看了看,就知道他在找什麽。
韓方馳走過去,打開上面的拉門,屈起胳膊的時候不當心碰了下何樂知耳朵。
何樂知往旁邊一躲。
“嚇一跳?”韓方馳拿了包新的廚房濕巾下來,打開放在旁邊。
“沒事兒。”何樂知肩膀蹭蹭耳朵說。
韓方馳看了看他的耳朵。何樂知耳垂小小的圓溜溜的,看著挺好玩兒的。韓方馳想起來高一他倆做同桌的時候就聊過這個,何樂知說他耳朵看著就硬,他說何樂知耳垂圓。
那時候何樂知還按著他耳廓往下壓壓,哈哈笑著說:“你睡覺不硌嗎?”
韓方馳側躺久了的確耳朵會壓得疼,那會兒倆傻小子聊了半天耳朵。
剛才韓方馳倚冰箱那兒是站何樂知身後,動了下位置之後就變成了何樂知斜後方,站這兒看何樂知耳朵,這視線就非常明顯。
“你要不讓讓?”何樂知終於還是說。
韓方馳“嗯”了聲,“往哪兒讓?”
“上外頭坐著。”何樂知朝外面抬抬下巴,“別在廚房。”
韓方馳倒配合,轉身就出去了,去餐桌坐著。
何樂知也算松了口氣,現在他倆離近了彼此的存在感太高了。
吃完飯何樂知待到快八點,拿了自己的包,說要走了。
韓方馳也跟著站了起來,去收拾廚房垃圾桶。
何樂知站在門口等著,韓方馳過來時他伸手要去接,卻見韓方馳揣起手機穿鞋。
“你要出去?”何樂知驚訝地問。
“你不是要回家?”韓方馳一隻手拎著垃圾,示意他開門。
“你也去?”何樂知確認道。
韓方馳理所當然地看著他。
何樂知指指手機屏幕,“八點了。”
韓方馳像是欲言又止。
何樂知關了門仍看著他。
“我不說了嗎?”韓方馳按了電梯,“我想多跟你待會兒。”
電梯到了,韓方馳一腳邁進去,何樂知隻得在後面跟著。
他們倆的房子之間這幾百米距離,說長不長,說短卻也能走半天。
兩人走得都不快,初夏的天氣,晚上清涼的風吹在身上,空氣裡是時有時無的花香,隱隱約約。
又到了何樂知可以每天跑步也隨時能出去玩的季節了,一到了春夏他身上就像勁兒使不完一樣,每次運動完眼睛都特別亮,渾身冒著熱氣兒。
兩個小區隔著條街,過街時何樂知走在左側,車燈晃過來,他下意識抬起右手虛擋了下韓方馳。他沒戴眼鏡看不清,其實車還離挺遠的。
韓方馳托了下他抬起來的胳膊肘,把他帶了過去。
何樂知胳膊微涼,韓方馳手熱,溫差使一個簡單動作的觸感被放大了,又在放開之後緩緩地被風帶走。
何樂知拎著冰淇淋到何其家時,二樓剛上完課。
視障女孩兒摸著樓梯扶手一步步下來,何樂知在下面看著她,溫聲提醒:“小心一點。”
“哥哥好。”女孩兒笑著說。
“我剛才聽見你唱歌了,進步很大。”何樂知笑笑,“今天何老師聽起來也很溫柔。”
“是的!”女孩兒悄悄地說,“今天一直在誇我,我都要飛起來了。”
何樂知看著她自己走到沙發處坐下,給她拿了盒冰淇淋,女孩兒接過來放在手裡,沒吃。
“我幫你拆開?”何樂知輕聲問。
女孩兒於是伸手遞過去,何樂知拆開包裝,把冰淇淋和杓子分別放在她兩隻手裡。
“謝謝哥哥。”女孩兒有些靦腆地說。
“不客氣。”何樂知說。
何其每周都抽時間在家給女孩兒上課,錢也不收,就是批評得狠。何其學校裡每年都能考出不少成績亮眼的藝考生,現在也只有這個女孩兒還有在家上課的待遇了。
家長過來接的時候,女孩兒冰淇淋還沒吃完。何其在樓上打電話說事一直沒下來,何樂知去門口送,家長客客氣氣地跟他說話,是個看起來很樸實的阿姨,或許年紀不大,只是有些滄桑。
等何其下來,何樂知把冰淇淋給她,說:“老師辛苦了。”
“非常辛苦,我還有一節課,你跟我一起去?上完課咱倆直接在外面吃。”何其說。
“好啊。”何樂知說。
何樂知今晚不回去,韓方馳晚上也跟朋友吃飯去了。
一段時間以來,他們並不是每天都非要見面,仍然各有各的空間,只是每次隔一兩天沒見的話,再見面肯定會多待一會兒。
對韓方馳的類似要求何樂知幾乎不拒絕,他本來就是個包容度很高的人,韓方馳也並不會提過分要求,諸如“多待一會兒”“給我打電話”“明天想見面”那些帶著毛毛刺的小要求何樂知都會滿足。
但其實在何樂知第一次戀愛之前,周沐堯想談沒談上的那兩年,他也不是這麽好說話的。本質上還是個防備心重、界限分明的人,那時沒有默認周沐堯一點點跨越邊界,他的縱容是在他們在一起之後才開始的。
如今對韓方馳的區別對待,或許因為在這一切變得混亂之前,韓方馳本來就在他的包容圈裡;也或許是因為他們對彼此都足夠了解,何樂知在韓方馳眼裡幾乎是透明的,他的邊界在哪裡、怎麽相處他才舒適,韓方馳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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