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知墨也過來拍拍她的背,說:“她從小說話就衝,別往心裡去,長大了就好了。”
“什麽時候能長大?”龐女士把眼淚擦掉,“我根本看不見希望。”
吵架的時候話頂著話,一句不一句說得衝,彼此都傷害挺深。
韓知墨學校離得遠,回趟家得一個多小時,不能常回來,韓方馳經常回來也不現實,家裡三個人各有各的無助,可能這也是一部分家裡有青春期學生的家庭現狀。
韓方馳走之前又去韓知遙房間坐了會兒,韓知遙飯也不吃,水也不喝,說話也不理,仍保持原狀坐在床上。
“你有任何不想跟爸媽聊的話,都可以跟我說,知墨也可以。”韓方馳和她說。
韓知遙不理人,頭也不抬。
“抬頭我看看。”韓方馳說。
韓知遙把頭抬起來,臉上沒有眼淚了,只是眼睛仍腫得很高。韓方馳摸摸她額頭,沒發燒。
“我相信你知道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韓方馳盯著她,沉聲問,“你心裡有數,是吧?”
韓知遙繃著下巴,一聲不吭。
韓方馳摸摸她的頭髮,說:“晚上跟知墨一起睡,和她聊聊。”
韓方馳從家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想想今天龐女士的眼淚心裡還是有點堵,韓知遙那張哭得亂七八糟的臉也挺讓人心疼。
在他的家庭裡,跟他身上背著的這個雷比起來,或許韓知遙早戀的事都算不了什麽了。
韓方馳到家的時候八點多,洗澡換了身衣服,給韓知遙發消息,讓她吃點東西。
今天自從把何樂知送回去後到現在一直沒聯系他,手機靜悄悄的,何樂知也沒發消息來。
韓方馳讓他今天放開了想,但這會兒又怕他跟韓知遙似的不吃不喝,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一眼,門鎖響了。
何樂知穿著寬松的T恤短褲和人字拖,戴著眼鏡,看著像剛洗完澡,清清爽爽地一腳邁了進來。
韓方馳坐在沙發上,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何樂知換上拖鞋進來,一手拿著手機,帶點笑地走過來坐在沙發上。
“怎麽過來了?”韓方馳問。
何樂知說:“我晚上一直在樓下跑圈兒來著,看你燈亮了回家洗個澡就來了。”
沙發那麽大,何樂知卻一下子坐韓方馳旁邊了,倆人腿也就隔著十厘米,胳膊動作大點能蹭上對方。
韓方馳:“晚飯吃了嗎?”
“吃過了,我自己在家吃的。”何樂知答。
韓方馳側過頭打量他,似乎在判斷他表情裡有沒有帶著牽強。何樂知沒轉過來,垂眼坐著,鏡片下面睫毛半遮半掩,嘴角有著平和的弧度。
韓方馳開口說:“我以為今天你會想要自己待著。”
“是的。”何樂知笑了笑,看過來說,“但我不需要這麽長時間。”
他放松地坐在沙發裡,倚著沙發背,眼睛裡沒有任何勉強地說:“我只是需要緩一會兒。”
他看著韓方馳,坦誠地說:“今天看見小黑,要比我以為的心理波動大一些,我一看見他想起好多東西,想起他二十歲的眼睛……我確實需要一點時間整理一下。”
韓方馳安靜地等著他說。
何樂知又笑了下,“那我也用不著想一天一宿啊,你一下子給我支明早去了。”
韓方馳沉默了會兒,問他:“我時間留多了?”
“多。”何樂知站起來,低頭和他說,“我怕明早再過來你真以為我想了一宿。”
“所以?”
“所以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四點半左右開始睡了一小時,起來吃了個飯,之後就一直在你樓下跑圈等你開燈。”
何樂知沒躲韓方馳的視線,說:“話帶到了,我回家了。”
韓方馳這麽半天都沒怎麽說話,沉默地聽了半天,何樂知留了幾句就要走,那不可能。
韓方馳攥著他手腕往後一拉,何樂知沒防備,又坐回沙發。
“說明白點兒,”韓方馳平靜道,“聽不懂。”
“怎麽算說明白啊?”何樂知聲音裡帶著一點笑意。
慌忙中坐得不太規整,他手拄著沙發,臉朝著韓方馳,問他:“四點半之前想從前,四點半之後想以後。這麽說行嗎?”
看起來不太行。
韓方馳緊接著問:“誰是以後?”
何樂知笑了,視線垂下去,半天沒出聲。
“都想什麽了。”韓方馳又說。
兩人現在距離很近,何樂知側坐著,能直觀地描摹出韓方馳呼吸的形狀。韓方馳並沒看他,在這樣的距離下對視或許壓迫感就會有點強。只有何樂知無所顧忌地看過去。
“想從前我哪裡做得不夠,以後我怎麽能做得更好。”他的眼睛裡裝著他明明白白的心。
“想明白了嗎?”韓方馳問。
“暫時還沒。”何樂知說。
韓方馳說:“以後我跟你一起想。”
何樂知短促地“嗯”了聲,說:“好的。”
何樂知自己不知輕重地說了幾句話,導致半天沒能回家。
“你從中午想到四點半,算你四個小時。”韓方馳看了眼手機時間,說,“五點半醒了開始想以後,吃飯那些不給你扣,你也得在這兒待到九點半。”
何樂知哭笑不得,“還能這麽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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