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也有我的缺點,只是可能你還沒看到。”何樂知說完笑了笑,補了一句,“總之就是處不下去了。”
“你跟我哥也會有那一天嗎?”韓知遙像是不理解,茫然地看著他問,“很喜歡也可以分手嗎?”
何樂知又是一噎,說:“你這道道都是送命題啊。”
韓知遙離他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那你小點兒聲,不讓他聽見。”
何樂知思考了下,配合地壓下聲音,和她說:“分手肯定是有理由的。大家在戀愛的最初,肯定都是想要長長久久,但最終可能還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走散了。”
他沒有敷衍青春期女孩兒或許在大人看來“強說愁”的情感問題,認真地組織語言回答她:“戀愛關系裡,我們只能要求自己,不能替別人做保證。哪怕是你哥,我現在也不能跟你說我們絕對不會有那樣的一天,我能保證的只有我自己這一半。”
他回頭看了眼睡著的韓方馳,轉過頭來聲音更小地說:“我只能說如果我們在一起,我會盡我所能地給他安全感、給他我能給的一切,信任、忠誠、愛情,等等這些。”
韓知遙看著他,何樂知邊思考邊說:“可我能給的是不是他需要的、他想要的我有沒有,這些都不是我一個人能保證的。可能……就像之前你哥和你小圈兒姐,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可最終沒能一直在一起,這是戀愛的最初大家不能預判的。”
“圈圈兒姐很好。”韓知遙說。
“是的,你哥也很好。”何樂知對她說,“所以我們不去為兩個人的未來擔保,也不為未來的不確定性焦慮。就堅定地過好現在,爭取每一天不留遺憾,你覺得呢?”
韓知遙自己想了會兒,似乎還有些似懂非懂。這個年紀還是對一切都要求極致的時候,喜歡就要一輩子在一起,未來的可能性很容易讓年輕的心變得悲觀。
天已經開始泛白,星星幾乎都不見了。
韓知遙悄悄地對何樂知交換她的秘密,仍是趴在自己膝蓋上,看著他說:“樂知哥,我也快要失戀了。”
何樂知沒笑她,也沒有表現得過於驚訝,而是稍停頓了會兒,問她:“因為媽媽?”
“算是吧,不完全是。”她點點頭,把自己抱成一小團。
“他本來是個好學生,也不太愛說話。剛開始我總是欺負他,後來覺得他挺好玩的就跟他表白,他直接就答應了,嚇我一跳。”她笑了笑,聊起自己的小男友,有點不好意思。
“後來被數學老師告訴班主任了嘛,班主任又告訴我媽,也告訴他爸了。他是單親家庭,家裡只有爸爸,他爸對他挺失望的。我就有點後悔了,可我想既然都這樣了,分了不是白挨罵了?還是好好處吧。
“我從小就不是好孩子,老師也都不喜歡我,後來也不喜歡他了。我有的時候覺得我把他帶壞了,他還因為我打架。別人說我難聽的話,他就去和別人打架,就是上周。”
她把眼睛也快埋起來了,袖子以外露出來的部分能看出眼睛紅了。
“周三打的架,到了周六他還咳嗽,一咳嗽有空空的聲。上周六上午三四節,數學老師沒來要改成自習,我就拖著他去醫院嘛……之後不就被我媽看到了。”
她盡量說得平靜,不帶很多語氣,可看得出來十分難過。
何樂知問:“那他現在還咳嗽嗎?”
“現在快好了。”韓知遙眼睛在袖子上蹭了蹭,說,“我媽當著她的面說我‘跟小流氓混在一起’,還指桑罵槐地罵他,說我也很難聽。我知道她生氣,可我覺得很……就是被刺傷的感覺。因為跟我的事,他爸爸也失望,老師也失望,變成了一個壞孩子,為了我跟別人打架,我的家長因為他臉上的傷說他是小流氓……這些讓我覺得我很爛,把他也變得很爛。我不想拉著他墮落了。”
她吸了下鼻子,聲音變得甕聲甕氣的,“我其實希望我的家長知道了會像你這樣……哪怕關心一句呢,畢竟是為了我才打的架嘛……而不是瞪著他。”
何樂知問:“你有跟媽媽說原因嗎?”
“說完挨打了呀。”韓知遙諷刺地笑了下,“她根本不聽,早戀、逃課、打架,這些都是不能原諒的罪過,在她心裡我早就爛透了,可我哥上學時候打架,甚至不會被批評,好孩子打架肯定有原因。跟我哥我姐比起來我就是個垃圾,就不該生下我。”
“別這麽說,遙遙。”何樂知覺得心裡發沉,隔著帽子摸了摸她的頭。
韓知遙幾乎從不會和別人說自己這些小心思,這樣太不酷了,她更習慣用冷漠和尖銳把自己裝起來,就顯得不在意。
可在昨晚的銀河下,億萬星星看著她,韓知遙小小的心似乎在某一瞬間變得開闊、博大,覺得自己能原諒一切事,被星星洗過的靈魂好像變得輕盈了。
遠處已經開始有了淺淺的黃色,只是還看不見太陽。
暖色的光芒從一點擴散鋪開,暫時還沒有照亮他們,但它馬上就能來。
“你需要我做什麽嗎?”韓方馳坐了起來,隔著何樂知,也摸了摸她的頭。
何樂知看向他,韓方馳示意他把外套穿上。
“不需要,你最近已經讓我感到很多關懷了。”韓知遙悶著頭說。
“你那個……朋友,”韓方馳看著她,還是沒能把‘男朋友’說出口,“如果需要做個檢查的話我可以安排。”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