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聽見鈴聲?趴在桌上的都醒醒,同桌叫一叫。來,所有人,繼續上節課複習到的這個地方……”老師在上面翻出ppt。
嚴墨低頭嘩嘩翻著書。
果然,他跟那個人就不是一路人。他面無表情地在心裡想。
那節課過後,班主任也自然而然地把椅子這件事兒忘在腦後,沒有真的追查下去。
於是之後誰也沒再提。
那張椅子就順理成章地默認留在了嚴墨這兒。他沒再提起什麽,陸廷更沒有了。
隻記得那天五節數學課連堂是挺要命的。嚴墨上到後面都有點累。
他跟陸廷兩人也沒再說過話。本來也沒什麽好說的。兩人先前本就不熟,他們是兩類人。
事情也就這麽翻了篇。
如此過去了一個星期。
高三生活實在乏善可陳,每一天都被數不清的卷子和題堆滿了。偶然一抬頭,視野也被堆起的課本佔滿。
課本翻過幾個章節,作業和卷子發下來幾套,一天也就過去了。
當一個人每天百分之八九十的心神都被繁冗的刷題和知識點佔據,便也無暇再去想些有的沒的。
作為後面被分出來的領航班之一,他們班裡的高三學習氛圍只有更濃厚的份兒。
新班級經過兩周的磨合,班裡的人都已經大致找到了各自的定位。
一支黑色中性筆在他手指間靈活地轉了幾圈,嚴墨一頓,乾脆利落地在練習冊上填下一個答案。與此同時,後桌忽然爆發出一陣笑聲。
團體和團體之間各自有壁。即使是相鄰的前後桌之間,一道無形隔開的分界線也讓兩邊的世界涇渭分明。
其實這道看不見的牆一直都有,存在於班裡受歡迎的人和默默無聞的人之間。
如今的嚴墨已經十分習慣這種程度的熱鬧了。
也對陸廷這人在校內的人氣有了進一步的認知。他也是剛知道一件事,原來一個人的交際面還能廣闊成這樣的。
他那些忽然來串門的朋友竟能一直都不帶重樣,從高一到高三,上至校長下至門衛大爺他都能嘮上兩句。
嚴墨挺好奇這個人天天這樣到底累不累的。
確實是他所理解不能的世界。
反正陸廷大概都已經忘記他這號人了吧。
預備鈴打響。班裡熙熙攘攘的聲音小了些,陸廷的同桌抱怨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數學五連堂。人間煉獄。”他滿是生無可戀:“快,鯊了我,就現在。”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傳進前排嚴墨耳朵裡。
陸廷的同桌,諢號老八的家夥。這個名字據說是這人曾經剛好在人中位置長過一顆八嘎痘,又愛吃漢堡,故而後來人稱老八。
——以上是這段時間嚴墨從他們的聊天中得知的。
老八的聲音在說:“我死。”
陸廷關心的聲音:“快死。”
“你和我一起。”
“我送你上路。”
很沒營養的對話。嚴墨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聽進去的。
這個話題閑扯了一會兒,他們又聊到什麽時候放假。
他同桌跟旁邊的人提起來一件事:“……這人之前暑假還染了個黃頭髮。特別搞笑。”
陸廷補充道:“是寒假,煞筆。”
“死黃毛。”
“臭煞筆。”
黃頭髮的陸廷。
嚴墨心裡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一下,然後發現自己想象不出來。
原來那個人還染過黃頭髮。
“這個暑假咱們去哪兒旅遊吧。”
“你能考上大學再說吧。”
“死黃毛。”
“臭煞筆。”
“你這周末幹嘛,出來玩嗎?”
陸廷聲音聽起來漫不經心:“去哪?”
“去哪兒呢,叫上女生一起出來玩嗎?……啊!好想再去一次露營啊,為什麽周末只有一天啊啊啊!”
陸廷聲音帶笑:“請問你還記得你是高三生嗎?”
“……”
都是陸廷那個同桌,從剛才就金毛金毛地喊,嚴墨現在滿腦子都是金毛——巡回獵犬的,善良可愛的,帶著滿身金光的,讓人招架不住會把你撲倒在地那種。
不覺得跟陸廷本人的性格也很像嗎。大型犬,對誰都友善,又很帥氣。
嚴墨眼睛盯著看卷子上的題目,卻一心二用地在腦子裡勾勒出陸廷染發的模樣。
想不出來。
*
對了,他們還有體育課。
不過高三的體育課一如既往的敷衍。一周兩節的體育在課表上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
今天那個禿頂發福的體育老師草草練完幾節太極拳後,照例解散了自由活動。
隊形一下四散開來。嚴墨則默默從校褲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迷你的詞匯本。他們高三生的常規操作了。
操場上此時熱鬧得很,特別是那群要搶場地打籃球的。女生們有些則三三兩兩地結伴去小賣部。
頭頂陽光有些刺眼,他找了一處背光的看台坐著,準備在這兒磨蹭到下課。
冬日操場上洋洋灑灑的太陽光,又乾又暖。鮮紅鮮綠的球場和跑道,藍天白雲,許是人在教室裡待久了,這些色彩鮮亮得讓人像是呆在動畫片裡。
籃球賽進行得如火如荼,球場上,一群人的球鞋摩擦出激烈吱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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