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眼底還幾分若有所思。
回想起那天嚴墨的皮笑肉不笑的臉,陸廷莫名也笑了一下。
老八因為沒臉見人所以趴在桌上嚶嚶嚶了一整個下課,聽見預備鈴重新抬起頭時,看見自己同桌,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嘴角帶著點不知名的笑。
也不知道在笑什麽。但是有件事情老八還是知道的,這人一笑一般準沒什麽好事。
老八奇怪道:“幹嘛呢?”
陸廷聽見他的話,瞥過來一眼。然後他眼睛一彎,讓人恨得牙癢的那副欠揍模樣就又出來了:“不怪你,玩兒去吧。”
老八:“神經。”
*
窗外一片黑沉沉靜悄悄的夜色。
偌大教室之內,天花板上的白熾燈管亮鋥鋥的,座位上五十個埋頭學習的高考生,靜謐空氣裡時而響起一兩聲翻書的響動。
氣氛靜默肅然。
一二節晚自習是連在一起的,沒有下課。因而如果想上廁所或者問問題了,班裡的人會默契地放輕音量走動。
長時間一個姿勢,坐得人骨頭都快散架了。陸廷坐在凳子上,整個人往後仰靠,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虧得教室後面空間大。足夠一個手長腿長的陸廷松動施展。
這時的他已經跟某道大題奮戰太久,重新從書山題海裡抬起頭回到現實世界時,目光都是呆滯的。
學學學,學得人都麻了。他轉轉脖子活動了一下頸椎,目光落到前面一個個埋頭苦學的後腦杓上。
這題不會。陸廷乾脆利落地開擺了。
正在發呆之際,他目光無意地落到前排中一個筆挺的身影上。
不知怎麽,陸廷就想起白天他從自己跟前路過時,從他視線裡一晃而過的,烏黑發絲之間一點白皙耳尖。
陸廷正好在發呆,他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
想起自己跟他說過的話,他隨手把手裡的筆別上了一側耳朵,人趴在桌上,百無聊賴地想了想。
片刻後,陸廷端著本書站起來,走到自己前桌那說了句什麽。
繼而就聽窸窸窣窣的一陣位置交接響動,重新落座後,嚴墨後桌的位置換了個人。
高三的晚自習紀律已經不用老師在前面時時刻刻盯著。換座是常有的事兒,只要不影響別人就行。
不影響別人就行。
隔了片刻,嚴墨感覺背上被一個筆帽小小地戳了一戳。
“嚴墨,能問你道題嗎?”陸廷聲音在低聲問。
教室安靜。旁邊座位的人都見怪不怪地低頭在做自己的題。即使聽到了這邊有人在問問題,也沒人有功夫注意他們。
嚴墨頓住一下,他轉了身。
陸廷把題目雙手奉上。
要講題就得同看一本書,陸廷單手撐著腦袋,佔據了一張桌面的三分之二,前座的嚴墨人往後靠,垂眸去看陸廷做不出來的那道題。
兩人進度不一樣,複習板塊也不同。嚴墨總覺得這題眼熟:“哪裡的?”
這麽問著,他已經記下頁數,從地上書箱裡抽出一本一樣的練習冊翻開。
“學練後面的,就今天講的這章。”陸廷人沒動,目光跟隨嚴墨翻書的動作,陸廷才發現他的進度比班裡複習的快,前面的題目已經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做完了。
嚴墨記得這道大題的步驟確實彎彎繞繞有點複雜。他回憶著解題過程。就聽耳邊陸廷的聲音放低地說了句: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
嚴墨看了他一眼,然後才低下頭看題。
“你指什麽?”
“我還以為我昨天說錯話,惹你生氣了。”
“沒有。”
“也是。”
說起來,嚴墨的性格就不是那麽小心眼容易生氣的人。更不是簡簡單單就容易臉紅的人。陸廷又瞥了他的臉一眼。
因為是做過的題,嚴墨很快理清了思路,其實這道陸廷之前已經做出一多半了,水平比他想象中強一點。嚴墨一邊思索著,右手的筆隨之指向題乾。
意識到筆尖可能在別人本子上劃出痕跡,他轉身想換支鉛筆。
“沒事,你畫你的。”陸廷湊上來看題:“隨便畫。”
嚴墨說:“我的是黑筆。”
“可以啊,隨便畫都沒事。”陸廷笑:“別人我還不讓畫呢。”
就是這點。他就是這一點很煩人。
知道他的真正意思其實是有奶就是娘,會解題的都是大哥。嚴墨沒有理,就著手上的筆給他講步驟。陸廷也凝神聽著。
兩人交談聲音很低,絲毫不引人注意地,淹沒在這天晚上班級裡細碎的翻書聲中。
是給他講題沒錯,但陸廷起先居然還有些不服:“慢著,你怎麽就知道這裡tanθ就等於四分之三,誰說的?”
這時候嚴墨就會眼也不抬地:“題乾說的。”
“是哦……哦,那沒事了,你繼續。”
陸廷即使在做題的時候都能自己跟自己吵起來,相反地,對面嚴墨從頭到尾表現得就像一個無情的解題機器人。
他講解得井然有序,清晰明了了。一道題順完了,陸廷恍然大悟地拿過自己的練習冊:“原來如此!這次我是真的懂了!”
任務完成,嚴墨便收回手,扭頭想轉回去。
“哎,那個。”陸廷喊住他:“嚴墨,學練你現在要用嗎?能不能借我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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